……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屿并没有再听到电视里记者和裴定山的采访问答,他在回忆自己14岁那年乘坐着学校大巴车前往S省体工队参加夏令营的画面。
他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苏屿,你是真的因为遗憾所以才感到后悔吗?
——或者仅仅只是因为别人对你的夸奖让你对自己生出了不自知的期待?
他无法回答。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不知怎么,只觉得一晃神怀里就被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等他低头看时,看到的是一个蓝白相间的皮质运动手提包。
“……这是?”
“这是什么呀?苏屿你人傻了还是晕车了?”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跟前响起,苏屿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缩水了起码10年的发小江源的身影。
大约是从小照顾苏屿习惯了,江源看到苏屿拧起眉头就叹了口气,他认命地一把拎起苏屿怀里的蓝白色运动包,道:“行了祖宗,我给你拎着吧。”
说着,江源把苏屿的蓝白色运动包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上头,准备亲自替他家小祖宗把行李运进去。
“走吧,还站着干嘛?”
江源一手扶好行李箱,一边回头看苏屿,等苏屿好像晃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跟着他走后,江源才开始絮絮叨叨:“唉,就祖宗你这身体体质,我说叔叔和阿姨就不该着急把你送来参加这个夏令营。”
“又不是什么轻松的玩意儿,我都听说了,管我们的都是省队的助理教练,还有个主教练是省队的资深教练,去年那批来参加夏令营的回去之后鬼哭狼嚎,说一天练下来一顿饭恨不得吃两个大海碗……”
“就祖宗你这体质,好不容易暑假了在家里养养不是更好吗?”
江源和苏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住在门对门,打小看着苏屿因为身体问题住过好几次医院,于是从小被自家爹妈耳提面命地交代要照顾好苏屿。
江源一边走一边絮叨着,回头就看到苏屿拧着眉头一手扶着额角。
“卧槽,你没事吧?”
苏屿皱了皱眉,环视了眼周围这陌生中带点熟悉的环境,然后摇摇头:“没事,有点晕。”
江·老妈子·源当即苦了张脸,原地站定掏出了手机:“诶,我说小屿,要么咱们跟刘老师说声不参加了,咱这就回去行不行?”
苏屿过去因为身体问题被娇惯得很,学校的体育课请假那是家常便饭,就在江源以为苏屿要点头同意时,苏屿却摇了摇头。
江源:?
苏屿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道:“我要参加夏令营。”
***
直到苏屿跟着江源走到省队的少年队宿舍时,江源还在时不时担心地看着他,大概是觉得他家小祖宗今天时不时人太难受脑壳坏了。
苏屿却没理他,他还沉浸在自己似乎重生了的现实里。
所以他这是……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的十年前,14岁时参加学校夏令营的那一天?
边上,江源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发小,问他道:“小屿,你真没事吧?”
“嗯,没事。”
江源听着苏屿这回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吧,你是我祖宗,你说没事就没事吧。”
“诶,但我说,回头你要觉得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记得说啊!”
苏屿听着江源的絮叨,突然抬头问江源:“江源,你的梦想是什么?”
江源愣了下,笑道:“大概是做个大英雄?”
说完,江源自己也笑了:“嘿嘿,别听我胡说八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片刻后,看到苏屿直愣愣地看着他,江源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哎呀,这宿舍虽然是三人间,但是条件真的挺普通,这得住个把月呢,你能不能习惯啊?诶,祖宗,你先坐着,我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江源一边说着,一边动了起来,嘴里还在念叨:“也不知道第三个舍友哪个学校的好不好相处……”
第三个舍友……
苏屿倒是知道他们的第三个舍友是什么人。
说话间,就听宿舍的房门被敲响,江源正在打扫,苏屿就站了起来开门。
等门一打开,就是那个在他重生前刚刚在裴定山带领下拿下了中国首枚世界田径锦标赛短跑奖牌的家伙。
门外,一个比苏屿大约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在看到苏屿后微微愣了下,然后对他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的爽朗笑容:“室友你好,我也是咱们寝室的,我叫周宇昂!”
第2章 (改bug)
苏屿沉默地看了眼眼前的大个子,闷闷地‘嗯’了声就回到了床边坐下。
周宇昂脾气挺好,被无视了也不生气,打开门就把自己的行李提了进来,这才和宿舍里正在打扫卫生的江源打了个照面。
“你好,周宇昂。”
“你好,江源。”
两个14岁身高就180的大个子站在一块儿,让同龄但刚刚勉强170的苏屿感觉就连宿舍里的空气都能被他们俩摊薄了几分。
等两个大高个儿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周宇昂就将行李往唯一空着的储物架上放了上去,从中翻出了一应生活用品。
宿舍里前有江·老妈妈·源,后有周宇昂,都是整理内务的能手,衬得独自坐在床上的苏屿很有些无所事事,但没等他站起来想要整一整自己床铺的铺盖,边上的江源就先一步跳了起来。
“诶,祖宗,放着放着,一会儿我来。”
在江源的制止声中,苏屿停下了动作,看着手里捏的被子一角,又有些烦躁。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想看到周宇昂。
论理来说,两人当年就是夏令营同个宿舍的舍友,关系本也不应该太差,但周宇昂被裴定山选中的消息他还是从其他宿舍同学的讨论里听说的,那之后周宇昂说助教会给他加练,怕打扰到舍友,就搬走到一个独寝住了。
他们两人间的交集大概就那三两天的宿舍舍友情谊。
所以周宇昂其实也对于这段舍友情谊感到可有可无的吧。
不过当年的事情毕竟过去十年了,苏屿也记不清当时那有限几天的相处情形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周宇昂感觉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也说不清是因为两人之间稀薄的塑料舍友情,还是因为两人之间不同的命运轨迹带给他的烦躁感。
先前他猛不丁问江源他的梦想是什么,也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江源拉着他吃烧烤,喝醉了之后跟他碎碎念——
‘嘿,今天公司运动会,公司里的那些家伙短跑跳高跳远都干不过我。’
‘那他们也不想想,哥当年也是咱们S市青少年跳高纪录的保持者,哥也就是没去走专业,否则他们连我的零头也跳不到。’
也是那时候,苏屿才想起江源和小时候是病秧子的自己不同,江源从小就很有运动天赋,不仅是田径,小时候兴趣班里那些足球、篮球的教练也都说他是个搞体育的好苗子。
当年他因为身体原因拒绝了裴定山的邀请,回宿舍后隐约记得看到江源也挺兴奋,但在听到他说他拒绝了裴定山之后,江源也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后来想来,隐约有听说这个省田径队夏令营的主教练曾经看上了夏令营里的一个学生,但在邀请对方进行专业训练时被那名学生拒绝了。
那个主教练带的主要项目就是跳高。
是江源拒绝了省队主教练的邀请,而且一句也没和他提及。
后来等江源酒醒了,苏屿问江源当初为什么拒绝省队教练,江源嘿嘿笑着说——太累了,没兴趣。
这话假得苏屿甚至懒得拆穿。
于是那一瞬间,他又一次在思考,自己的一次拒绝究竟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
“祖宗,你又在想什么啊?”
在苏屿回忆过去的时候,江源已经手脚利落地把宿舍整理了一遍,回过头来给苏屿铺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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