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啊,你还跳!(31)
作者:朴正欢
时间:2017-09-08 20:17:17
标签:
姨妈笑咪咪看他们吃饭,似乎比自己吃还开心:“男孩子吃饭就是香。谦语,吃完饭把鱼给你外婆送过去,刺我都挑出来了。”
安谦语:“哦。”
吃过饭,姨妈给安谦语一个盖着布的篮子:“快去吧,她们知道你要来,八成现在正坐门口眼巴巴等你呢。”
两人出门向山上走,潘杰问:“你外婆怎么没和你姨妈一起住呢?”
安谦语:“外婆和她妈妈跟着小舅住老宅子。”
“她……妈妈?”潘杰以为自己听错。
“嗯,我曾外婆,小时候特别疼我,爸妈闹离婚不管我,寒暑假我都是来这里和曾外婆一起住的。”
潘杰心里寻思,曾外婆?那得多大岁数了啊?
果然如姨妈所说,曾外婆搬张椅子在门口坐着等,外婆陪在旁边腿上放个簸箕,正刨着玉米。
一见着安谦语都非常开心,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深。特别是曾外婆,因为说话表达有点困难,所以只能紧紧拉着安谦语的手,盯着他脸看了又看,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看得出来,老人家很激动。
舅妈出来赶紧劝:“别在门口站着了,谦语还带了客人呢,都进屋吧,太婆婆,屋外风那么大,让谦语扶您进屋成吗?”转头对安谦语说:“你快扶你曾外婆进屋,听说你要来,早晨就开始念叨,门口坐一天了,真怕她着凉,她这年纪,要是着凉都得要命。”
安谦语急忙点头,和潘杰一左一右把人架进去。
这时屋里钻出来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拉着舅妈的裤脚好奇的打量安谦语和潘杰。
外婆抱着玉米,站起来弹弹身上的灰,摸摸小娃娃的头说:“小二,你谦语哥哥来了,快叫人。”
小孩儿吸吸鼻涕缩到舅妈身后。
潘杰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四世同堂,这可能在中国古代不算稀奇,可在当今现代,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家庭,本身就是种奇迹。
晚上安谦语就走不了了,曾外婆舍不得他走,说好第二天再来也不听,外婆只好劝安谦语:“你曾外婆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以前也不这样,现在谁来看她,她都拉着舍不得人走,老念叨说走了就看不着了,要不你就多陪陪她吧。”
安谦语听了也舍不得,答应留下来。
舅舅家人多住不下,安谦语和潘杰在客厅木地板上铺的地铺,潘杰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安谦语推醒悄悄说:“我怎么总闻着这木板有股霉味儿啊?”
“大少爷,这山里夜晚气温低,又很潮湿,木头有潮湿的味道很正常啊,快睡吧。”
“可枕头好像也有股味道,不信你闻闻。”潘杰把自己枕头给安谦语闻。
“是你自己要挑海绵枕的,我说让你用荞麦的,你嫌太硬,村里空气潮湿,可不就这味儿吗,忍一忍吧。”
潘杰把脑袋往安谦语那边拱:“我要和你挤一个枕头。”
“死一边儿去,睡这么亲密,明天早晨被看见怎么办?”
潘杰苦着脸正要耍赖,忽然听到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从楼板下面传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安谦语转着眼睛判断了一会儿,小声说:“别出声,可能是野猪或者野豹,我们住的是吊脚楼,不用怕。”
“野,野豹!我靠,真的假的?”
“这几年豹子少了,我猜多半是野猪来这里偷吃的,白天外婆刨玉米掉了不少在地上,等它吃完就走了。”
潘杰爬起来,在地板上找了一条缝隙大的地方,趴那里使劲往下看,声音就从正下方传来,的确是一种野生动物的喘息声,可惜下面黑呼呼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走远了,潘杰才躺回来,失望的说:“看不见,你们这儿真有豹子吗?”
“这种猫科动物都是晚上出来的,我小时候经常听到它从下面经过的声音,现在几乎没有了。不过最讨厌的还是野猪,一个没看好就把庄家拱坏了。而且野猪会伤人,皮糙肉厚,横冲直撞的,像坦克一样,很难对付。”
潘杰手脚攀上安谦语,头也拱到他怀里,撒骄道:“你们这里好危险哦,真吓人。”
安谦语困得要死,也懒得推开,抱着潘杰说:“快睡吧。”
清晨,潘杰在一阵鸟叫声中醒来。
发现安谦语不在身边,抬眼见门口走廊处靠栏杆站着。
起身四下看看,其他人都没起床,站到男人身后双手环腰,下巴垫在他肩膀:“怎么起这么早?”
“享受最新鲜的空气。”
潘杰也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放眼望去,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子笼罩在雾气中,触目之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层层叠叠,不远处有只公鸡打鸣,带着附近所有的公鸡都开始叫起来,一传十,十传百,连母鸡也跟着凑热闹。
这时一些窗户逐渐亮起灯光,有些房顶渐渐冒起炊烟,整个村子刚刚还在沉睡,转眼间便活了起来。
安谦语似乎很欣赏这样的过程,微笑着问:“喜欢这里吗?”
“还好,挺宁静,有点像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说得好,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爱人一起住在这世外桃源度过此生。”
潘杰愣了愣,转头看看身后简陋的居室,说:“这种地方,偶尔住一住还行,长期生活的话,还是没有城市方便。”
安谦语拉着青年抱住自己的手,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我知道你放不下城市的生活,还有老家安排的工作,更放不下你的男友,你有很多的放不下,我也有。”
潘杰道:“子兴的事我会仔细考虑,毕竟是我对不起他,我得给他一个交代,所以我并不是什么都放不下。”
安谦语:“那如果我希望你为了我留在这村里生活呢?你可以办到吗?”
潘杰:“谦语,你不是还有茶楼和朋友吗?我们还这么年轻就跑到这里隐居,是不是太早了?”
安谦语追问:“那老了以后你愿意来吗?”
潘杰低头沉默。
潘杰抬眼看着安谦语:“我无法给你永远的承诺,但你未必想得太天真,一辈子还有很长,几十年后我们什么样子大家都不清楚,就算我给你承诺也是空谈,说不定过几年你先看不上我,把我甩了,这谁又能预料呢?”
安谦语和青年对视良久,突然牵动嘴唇笑了笑:“我其实早该明白,你和我在根本信仰上就不同,可我因为太爱你,竟然努力去迎合你,其实我们的问题一直很多,但即便能克服那些障碍,我们之间人生观的不同也会是最终无法逾越的障碍,或许子兴才是你的最佳人选。”
“你这不公平!谁适合我,我自己说了算,我只知道,现在我不能和你分,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养你,可以让你舒舒服服过日子,多少人求着和我过这样的日子,我却只给你,唯一只给你,这还不行吗!”潘杰说得有些激动。
安谦语叹息:“真是和你说不通,这根本不是谁养谁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可以和你试一试,但我不想骗你,承诺什么的我给不了,这样还不够诚意吗?安谦语,你还想要什么!”
安谦语抓抓头发:“我不是让你和我为了一个承诺勉强在一起,你的心应该合我所想,我所追求的那个东西,应该同时也是你想追求的,而不是我为你戴上紧箍咒逼你与我寸步不离。”
“那孙悟空不是戴了一阵子紧箍咒就变规矩了嘛,说不定我戴着戴着就习惯了呢?”
安谦语疼爱的拢拢潘杰头发:“我舍不得念紧箍咒啊,我哪有本事约束你。”
潘杰难过的看着安谦语:“别和我分……我接受不了,否则我明天就不走了。”
“别这样,前途要紧。”
“可你就要抛弃我了,等我一走,那个姓魏的就会乘虚而入,你们要是好上了,你就要把我彻底忘了,一想到这些,我心都碎了,实在受不了。”
潘杰说得极有画面感,让安谦语忍不住脑补了一把,想想觉得好笑,他和魏庭认识这么久,要是可以在一起,早好上了,还有这傻小子什么事儿啊。
无论每次安谦语下多大的决心,只要见到潘杰,再让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就先败下阵来。
他仍然是生理性的难以拒绝潘杰,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哎……我的事你就别瞎想,明天你坐飞机回去,班好好上,我答应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真的?”潘杰眼睛一亮,安谦语最近硬气得很,他施展浑身解数也没让他松口,没想到今天突然有所松动。
“嗯,让我想想吧,我们先异地联系着。”
“太好了,你要是来我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着就要去亲。
这时里屋的门被推开,安谦语回头看看说:“走吧,厨房帮忙去。”
“哦,那个老腊肉能不能再做点儿?”
“你还吃上瘾了啊,老腊肉本来就不多,你要不是贵客谁舍得拿出来给你吃啊?”
潘杰嗤鼻:“我都瞧见了,厨房屋檐底下挂那么多,再给我吃点呗。”
安谦语弹弹青年额头:“你倒是眼尖,对吃的这么敏感。”
“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再带点啊?我不白拿,我买成不?”
“贪得无厌是吧!”安谦语撸袖子,作势要收拾他:“看我不打扁你这张馋嘴!”
☆、“和”
潘杰离开时,安谦语没有送行。
只在早晨熬了腊肉粥给青年喝了,行李拉出小区,把人送上出租车为止。
青年上车后按下车窗,深深看了眼男人,吐出两个字:
“等你。”
安谦语心绪复杂的看着出租离去,直到转角。
他设想过无数次送别的情景,却没想到会如此平静,平静到站了这么久还没有流泪。
这可能是与潘杰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却只送到小区门口。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或许应该拦辆出租车追上去,至少应该把人送上站台吧。
能多看一眼算一眼。
安谦语身不由己向马路边迈了一步,又被理智叫停。
去了又能怎样?
闭上眼安抚内心的矛盾。
为什么才分开几分钟,他就已经很想他了?
这时,手机消息震动,一看是潘杰发的微信信息。
是一首歌曲分享,谭咏麟的《难舍难分》,很老的歌。
古老的音调从手机传出,歌词悠扬:
……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
与你爱的人分享
我总是选错了方向
伤心却又不能忘
放不开魂牵梦系爱的你
无处说凄凉
回首灯火阑珊处
是否还有你
……
面对这样的BGM,安谦语终于难以招架,眼泪瞬间崩塌,迟迟未能落下泪的眼眶,原来是在蓄势待发,决堤一般倾洪而下。
不得不说,潘杰对安谦语心思的把控力实在精准。
*
“安老板,安老板?”
朱茜茜推推拿着茶壶发呆的安谦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