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乡之人(3)
汪楚良除了每天骗梁颉,还时不时骗骗他师兄。
发烧确实有过,但很少,今天只是不舒服。
昨天梁颉不做人,拉着他在露天阳台坐,大晚上汗涔涔地吹凉风,就算是夏天也遭不住。
加上昨晚后来在车里做的那一次,梁颉用了蛮力,他回来之后想起来临走前把药膏给了汪盛,没上药就睡觉,今天实在难受。
汪楚良看了眼手机,发现他睡着之后梁颉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梁颉:我睡不着。
三十来岁的人了,但经常会跟孩子似的。
梁颉去年有一阵子因为工作的事情总睡不好,睡眠断断续续的,平均一两个小时就醒一次,醒了就给汪楚良打电话,搅和得汪楚良也跟着睡不好觉,但又不忍心关机。
不忍心关机,不忍心不接电话,但是汪楚良在心里没少骂梁颉。
梁颉那会儿就哄他想让人住自己家来,晚上身边有个人抱着睡觉,半夜醒了也不会觉得心慌。
但汪楚良说什么都不同意,理由有二。
一,汪盛还小,家里不能没大人,他也不能带着孩子住过去。
二,两人不过是炮友,是情人,同居不合适。
其实汪楚良那会儿是想趁机逼一逼梁颉,让对方认真考虑一下二人的关系,但梁颉始终不肯松口,汪楚良也就不多说了。
但汪楚良能明显感觉到梁颉很依赖他。
梁颉的信息发来时是三点多,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已经上班去了。
今天周一,下午柯迪就回来了,汪楚良还挺期待的,期待那家伙回来之后梁颉的表现。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溜溜达达去了厨房。
汪盛早上去学校之前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旁边有他的药膏。
汪楚良看见药膏心情大好,直接在厨房拧开盖子脱了裤子擦了起来。
自己上药是挺别扭的,但这么久,他也习惯了。
梁颉那脑子不转的,甚至不知道每次他回来都要擦药,那死人跟恶虎似的,就知道爽,每次做完了看看汪楚良被蹂躏得惨兮兮的地方,以为用水洗洗就能好。
他们俩做爱频率很高,要不是因为每次回来都仔细上药,他甚至后面还没养好又得伤上加伤。
汪楚良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儿,就非得藏着掖着,把这些委屈都攒着,等着有一天梁颉终于发现他是谁了,再一股脑把这些丢包袱似的丢过去,让对方悔去。
他等着呢。
上完药,他趴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便签。
汪盛写:早餐自己热一下,我去上学了。
汪楚良看着儿子这潇洒的字,特好奇昨天那小男孩跟他怎么发展的。
本来想晚上回来跟儿子聊聊,结果胡闹到那么晚,错过了。
汪楚良放下便签,热了一下早餐,才刚吃了两口,梁颉的信息又来了。
梁颉:昨晚一宿没睡,头疼。
汪楚良突然一笑,想起之前梁颉跟他说做爱能缓解头痛。
他其实想给对方发这句话的,但突然想起柯迪,瞬间就没了调情的意思。
他给对方回:下午去接柯迪别迟到,我已经见到客户了,要忙一阵子。
梁颉的回复很快就来了:这次的客户怎么样?
汪楚良笑笑,给他发:彬彬有礼的一位先生,人很好。
然后梁颉的电话就打来了:“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你不是没吃过亏,别掉以轻心!”
汪楚良温柔地笑:“好,放心吧,这几天照顾好柯迪,我照顾我自己。”
第06章 焦虑
汪楚良一点儿不给梁颉留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继续悠闲地吃早饭,任凭梁颉怎么发消息给他,都假装看不见。
在家云淡风轻了一上午,等到下午的时候汪楚良还是不自觉就焦虑起来。
虽然没把柯迪当回事儿,但那个柯迪确实是个粘人精,汪楚良不用想都知道一见面那家伙肯定往梁颉身上扑。
这梁颉也不知道给人家下了什么蛊,挺好一人,非得不要了脸皮黏糊着梁颉,屡次献身失败,然而屡败屡战。
这种精神还挺让人佩服的。
汪楚良坐在窗前晒着太阳看着手机,反复点进梁颉的朋友圈。
其实他明白,梁颉不可能发什么。
但忍不住。
这才周一,未来几天得怎么过?
汪楚良觉得这次简直就是在祸害自己。
他放下手机,靠在椅子里哼歌,哼着哼着觉得无聊,还是换了衣服去了店里。
他到店的时候,师兄正在忙。
俩人最近手头上都有活儿,汪楚良的不急,可以慢慢弄,但师兄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工,熬得胡子拉碴的。
“吃饭了吗?”师兄问他,“烧退了?”
汪楚良笑笑:“退了。”
他上了楼:“你是不是没吃东西啊?”
这二层小楼也是师傅留下的,楼上现在是师兄生活起居的地方,楼下是店面。
“早上吃了碗面。”
汪楚良一进厨房就看见放在那儿的泡面桶,吃完了那人都没收拾。
他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洗干净手,掏出手机,梁颉发来消息:干嘛呢?
汪楚良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这会儿柯迪已经下飞机了。
他笑笑,给梁颉回:客户带我去看展。
梁颉半天没回消息,汪楚良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他下楼的时候师兄说:“正好,把水递给我喝一口,渴了半天了。”
师兄手上忙活着,汪楚良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喂他水喝。
“对了,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去。”汪楚良说的出差其实确有其事,不过被他给推了,前阵子店里来了个人,五十来岁的一有钱人,算是他们师傅当年的熟人。
那位叔叔当初是跟着师傅一起学手艺的,后来师傅闷头摆弄这些不赚钱的东西,对方走上了“艺术商人”的路,开了几家美术馆,又是字画又是器具的,赚了不少钱。
汪楚良跟他师兄一直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们都觉得自己做的这种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也就是凑合个糊口,却没想到,师傅去世后,这位叔来看他们,把架子上那几个练手的彩陶给卖出了天价。
那时候这位叔跟他们说:“你们这叫艺术,可不能妄自菲薄。”
汪楚良跟他师兄说不好什么心情,反正那阵子他们的生活因为这位叔,过得算是难得宽松,吃穿用度也不用扎紧裤腰带了。
谁知道,后来这位叔不干人事儿,前阵子来的时候,趁着汪楚良在仓库清理货架的时候又是搂腰又是摸手的,还跟汪楚良说:“下个月我那儿有个展,几个老板想见见你,跟我去一趟吧。”
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汪楚良要是跟那些人认识了,往后可以说是走上了“伪艺术家之路”,钱是不用愁了,他跟师兄倒也不用整天担心这小店开不下去,他跟儿子也不用窝在那么个老旧的小破二居室了。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去了,会付出什么,汪楚良心里也门儿清。
他虽然整天看着好像对什么事儿都不怎么上心,悠悠哉哉的,但也有自己的清高,去是不可能去的。
那叔叔临走前把邀请他过去的事儿跟汪楚良的师兄说了,但挑挑拣拣,说得那叫一个清清白白。
师兄觉得是个好机会,问过汪楚良的意思,汪楚良没吭声。
昨天机票信息发来了,酒店信息发来了,师兄就又提起了这事儿。
汪楚良笑:“我们家那口子不让我去,说老头儿不安好心。”
师兄比汪楚良纯,没懂他那意思。
“那天老头儿摸我腰来着,”汪楚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我跟他说了。”
“摸你腰?”师兄瞪圆了眼睛,“我说的么,那天梁颉走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睛的,我还以为你给我做饭他不乐意了呢!”
汪楚良抱着自己的水杯坐在那儿笑,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变好了。
师兄也知道自己跟梁颉的事儿,汪楚良所有的事情,唯一保密的就是梁颉。
俩人开玩笑的时候汪楚良就说梁颉是自己家的那口子,师兄有时候劝他别闹了,赶紧摊牌好好过日子,但汪楚良不干,他非得让梁颉爱上现在的他。
“那咱还是不去了。”师兄说,“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师叔咋是那种人。”
“可不是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呗。”汪楚良说,“要么怎么说你单纯呢。”
他喝了口水,突然笑了:“哎师兄,那人又来了。”
第07章 二十万
汪楚良的生活挺无趣的,最大的乐趣除了逗梁颉就是逗他师兄还有他儿子。
这仨人足够他开心了。
他捧着水杯笑眯眯地看着街对面美术馆的老板溜溜达达走了过来,十分主动地站起来,回楼上去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做了一半的活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睡觉。
工作这事儿他跟他师兄不一样,能拖就拖,反正到日子了能交出“作业”就行。
以前师傅就说汪楚良没有他师兄有“匠人精神”,汪楚良也不在意,认定了凡事开心就好。
二楼师兄给他留了一个休息的小房间,屋子里放一张单人床,其他的空间都用来放杂物了,塞得满满当当的。
汪楚良倒是不困,不过,要是不睡这一觉,他得焦虑死,一想到梁颉正跟柯迪在一块儿,他就抓心挠肝的。
自己挖的坑,结果把自己给埋了。
他躺在那小单人床上,放着轻音乐睡觉。
这觉刚睡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来点人是梁颉,他等了会儿才接。
“怎么了?”汪楚良睡得迷迷糊糊,说话声音黏黏糊糊,一听就知道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