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爆红(26)
他不想为了这些和祁濯纠结,实际上他反对也没用,祁濯又不会因为他反对就把人都撤走——况且这些人也只会告诉祁濯他干了什么,而不能阻止他。
所以越是这样,郁子尧就越是成天闹事,因为他知道祁濯在看,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会占据掉这个男人一部分心思。
“我听甄萍说你不想进限定团。”
“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来决定,还不是都得看别人心思。”郁子尧阴阳怪调,看着祁濯皱起的眉头心里暗自生爽。
“现在就是你来决定。”
“祁总好大的口气啊,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一整个节目都是HW说了算,而一整个HW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郁子尧。”祁濯呵斥了他一句,“好好说话,别故意拱火。”
郁子尧撇了撇嘴,总算认真回答问题:“我不想做练习生。”
“为什么?”
“我不想被别人喊娘娘腔,也不想被别人觉得是个花瓶。”
“谁跟你说练习生就是娘娘腔就是花瓶了?”祁濯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都不会有这种极端的想法,郁子尧这些年轻的小屁孩怎么反倒会有这种想法?
郁子尧不说话了。
练习生确实不是,但总有人会用最坏的恶意来揣度屏幕后面的人,郁子尧不会承认自己在意这些言语,但每次晚上翻到那些谩骂的话语,总会让他做噩梦。
梦里面那些半大的孩子围在他的腰间,一个劲儿地喊他“尧尧姐姐”,骂他爱哭鬼、娘娘腔。这些孩子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带着恶作剧的得逞和坦诚的欢喜,郁子尧看了心惊。明明他已经长大了,用力一推就能把这些小孩全都掀翻,但他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被困在原地,像个束手束脚的怪物。
他被这些声音淹没,直到天明的时候惊醒。
或许祁濯说的是对的,他确实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好吧。”祁濯的声音将郁子尧从乱七八糟的想法里唤了回来,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坐姿放松而沉稳,淡淡的茶叶香气从小瓷杯里冒出来,“想唱歌是吧?”
郁子尧盯着他没说话。
“你先唱一首让我听听,我满意了,随便你想要干嘛。”
等郁子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抱上了吉他,吉他是深棕色的,面板上有一些清晰可见的划痕,可见这把吉他的主人已经使用过它很多年都没有更换。郁子尧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摸过吉他,上一次好像还是半夜故意和祁濯闹腾,大声乱唱了很多歌。
那会祁濯说他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他这把嗓子能火。
那现在又要听来干嘛?
“不要唱别人的歌,我要听你自己写的。”男人说得轻巧,仿佛是在谈论天气,“唱歌好的人多了去了,HW要的歌手要有原创的能力。”
郁子尧无语,放在琴弦上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拨下去。
他蓦地想起来今天录制的时候说,希望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演自己写的歌,是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祁濯么?他这个愿望算是落空还是实现了?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纷乱,然而他已经拨动了琴弦,随之而来的音乐和男孩清澈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中响起。
祁濯微微愣神,看着面前的男孩嘴巴一张一合,目光扫过他修长骨感的手指,又停留在他半垂着的睫毛上,不算长的睫毛上翘的弧度却很明显,犹如扇动的蝴蝶翅膀……莫名感觉很乖。
“这首歌,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第33章
“四五年前,我把这首歌卖给了别人,他后来在南城的酒馆里唱过一阵子。”郁子尧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
“所以这首歌是你写的?”祁濯在脑子里面仔细搜索了一下四五年前的记忆,时隔这么久,之所以还会对这首歌有印象是因为……
“我们当时还想把那个歌手签下来,后来发现他的其他曲目都很一般。”
“你再弹一首别的。”祁濯皱眉要求道。
却见郁子尧听了他的话,神色骤变,抓在吉他把上的手指蓦地用力,青筋跳突:“这是什么意思?祁濯,你不相信我?”
没等男人回答,郁子尧像是哪根敏感的神经忽然被触动,情绪变得焦躁起来:“我不愿意弹,谁爱弹谁弹!反正一开始说要出道的也不是我,我现在,我……”
“郁子尧!”祁濯趁他说话的间隙低吼,“你给我冷静点。”
刚才在听歌期间还算不错的氛围荡然无存,那种蝗虫过境般的感觉又来了,祁濯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牵动着他脆弱的神经,郁子尧因为男人的低吼而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将吉他扔到一边,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重重喘了几声粗气,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祁濯在他对面看着他的反应,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发顶,男人手掌上的温度穿过发丝传递到郁子尧的头皮上,一阵热腾腾的发麻:“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针对郁子尧的情况,祁濯已经提前向心理医生做了咨询,他现在的想法是尽快让郁子尧去接受心理干预,不然这个炸药桶一样的精神状态实在令人不安。
“弹首别的,好听的话,我替你跟甄萍说。”祁濯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郁子尧一瞬间的失控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郁子尧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将吉他捞进了怀里。琴弦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大脑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按下了第一个和旋。
月光如洗,公寓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橙黄色的暖光与窗外象牙白的月光糅合在一起仿佛浑然天成。男孩的歌声和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那是一种很清澈干净的嗓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林里的泉水,一小股,从鹅卵石铺散的河道流过,确实是天籁。
祁濯手指跟随着节奏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敲击,他对音乐没什么鉴赏能力,可对投资和市场这直觉从没有出过错——他能火,他应该火。
果不其然,第二天甄萍就带着后面的计划书找上了门,这次她看向郁子尧的眼神总算有了些不同。
“创作型歌手,你觉得你能行吗?”她在计划书的首行用笔点了点。
郁子尧点了点头。
他想,原先看到甄萍的时候总是潜意识里觉得厌恶,当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现在郁子尧总算想明白了。因为当时这位金牌经纪人目光中总是带着点不屑,仿佛郁子尧只是她上司又给她找来的一个麻烦,现如今也不知道祁濯跟她说了什么,这位女士终于肯用正眼看他,仿佛在对他进行重新一次审视。
“我不知道你跟祁总说了什么……”甄萍给文件做批注的时候动作很利索,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他的眼光一向没有错过,他说你是个苗子。”
郁子尧很是意外:“是嘛。”
“那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来找你干什么?小白眼狼。”
郁子尧好像因为甄萍的话浅笑起来,嘴角微微向上弯曲的弧度看上去就像是饱食餍足的小兽。
这是祁濯第一次夸他,虽然不是当着他的面,但是已经足够让他觉得高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祁濯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频次已经逐渐增多,他会想到这个男人,不再仅仅是为了作怪惹他生气。
如果……他是说,如果,一切都能够进行顺利的话,说不准他真的会认认真真做一个歌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好好生活。
他看到了那么点希冀,很微弱,但就像是有人替他在前方挑了一盏灯,手伸过去就仿佛带了些温度。
祁濯,会不会哪怕有一丁点喜欢他?
盛夏就已经这样悄然而至,结束了高考大事件,城市好像又繁忙起来,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时不时响起的汽车的鸣笛烘托着外面燥热的气氛。
跟外面相反,节目组大楼里面冷气开得很足,中央空调不免发出低鸣,悬挂在空调盖上的小绸布条跟着冷风扭动着身姿。《造星手记》决赛的节目录制就在今天下午,最后一次来到节目组暂租的练舞室,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说是一锤定音也不过分,至少在节目里呈现出的效果是这样。
不过在场的两队练习生,一共八个人,几乎每个人在心里都有了权衡。不管是他们背后的经纪公司,还是他们自身在节目里的表现,会走还是会留,选手们心里已经有数。
目前市面上可以看到的选秀节目普遍如此——资本占了大头,实力不过是小部分。郁子尧从一开始觉得不屑,到现在也已经麻木,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祁濯牵头带着HW的资源向他身上倾斜,他恐怕难以企及今天的高度。
贾宇舟笑说他交了好运:“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比咱们厉害的人大把都是,但现在只有咱们走到了这里。”
“这么看来你也很幸运。”郁子尧客气地回应。
“不,不一样。”贾宇舟的脸上仍旧带着笑,说出来的话也温温和和,仿佛这个人永远不会有脾气,“你比很多人都幸运,子尧。”
郁子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得点点头当做回应。
默认从海选开始,成千上万的人海中杀到前八,换算成高考都能985随便挑了。从这一点上来看,郁子尧内心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虚荣。
不过他也清楚,假如没有祁濯,他是绝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说不准他还窝在哪个黑网吧里吸着隔壁的廉价二手烟。
所以,今晚的录制也不要故意捣乱了。
郁子尧在心里暗下决心。
编导宣布录制开始的一瞬间,台下的粉丝们就已经激动地举着手里的手幅和灯牌开始叫他们偶像的名字。虽然之前签署过保密协议,不到节目播出的当天,绝对不能将节目内容透露出去,但也依旧不能影响粉丝们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