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阑珊(152)
杨凤霖回皇城满一月,杨定州的身体终于是撑不下去了。弥留之际,杨定州嘴里直念叨一句话,“我就是怕你孤单,怕你孤单……”
杨凤霖握着他的手,趴伏在他的身边,“我不会孤单的,我会活得比谁都好。”
杨定州笑着闭了眼。
杨凤霖跪在杨定州床前久久不起。杨家的佣人们站在门口都在抹眼泪。
杨凤霖眼前模糊,重重磕了三个头。
次日杨定州去世的消息传遍了皇城。厉染得知这个消息,亲笔写了吊唁词,写完了又给揉成团。
赵长松在他身边小声说,“您可以私下过去吊唁。”
厉染叫来内务部部长,让他去一趟杨家,如果杨家有什么需要一定全力配合。
内务部长应了,带了人赶紧悄悄地去了杨家。
杨家门口挂起了白灯笼,佣人手臂上都别了黑色的绢花。内务部长进了杨家内厅,一身素白的杨凤霖从楼上下来。
内务部长赶紧跪下来,“亲王殿下。”杨凤霖神色淡淡,“陛下让你来的?”
内务部长赶紧道,“陛下十分关切亲王殿下,怕您伤神忧思,特派了我过来,您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下来。”
杨凤霖心下是明白的,老杨一直对厉染很好,抛却他和厉染的关系,厉染对老杨一直是敬重的。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想来吊唁也不是想来就能来。杨凤霖起身,“你回去吧,告诉陛下我这里一切妥当。”
内务部长知道杨凤霖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用,他继续待下去也是尴尬。
出了杨家回了皇宫禀明厉染。
当天晚上,厉染卧室的灯一夜没熄。
次日上午,陈震拿着一份申请见厉染,是安保部部长连夜递上来的。杨家出殡当天要过皇城主街道,必须申请。
杨家和陛下是什么关系,这一分申请递上来安保部哪里还敢耽搁,天一亮就申请进了皇宫。
厉染看着手里的薄纸。过皇城主街,以杨家的名望必有不少人会设路祭。凤霖本可以不用如此张扬,为了谁?
厉染将手里的薄纸按在桌上,凤霖,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吊唁你父亲的理由。
圆润的眼角微微弯起,你,总是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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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爬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皇宫
杨定州出殡当天,皇城里头不少人设了路祭。杨定州虽然是商人出身,身份不高,但为人向来不错。光是皇城里头的几家救济所就救了不少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善人。贵族世家虽然瞧不上他的家世,但对他的为人还是敬重的。毕竟这么多年坚持往皇室送钱的四大家里也就杨家坚持下来,从未断过。
路上有不少救济所里出来的流民跪在街边磕头。杨凤霖胸口捧着杨定州的牌位走在棺木前头,路过设了路祭的人家门口稍作停顿致谢。浩浩荡荡的一行出殡队伍,占满了整条街道,杨凤霖抱紧了杨定州的牌位,心里头想着,老杨啊,你想见他吧?他会来的。
街道两边站满了配枪的近卫,一座小楼里靠窗的位置,站着三个人。厉染看着不远处慢慢过来的白色队伍,揉着眉心的手停了下来。站在队伍前头的杨凤霖正在致谢,杨凤霖气色还好,神情淡然,清瘦挺拔的站在队伍前头。厉染看了许久,直到队伍慢慢的行进过来,厉染对着窗慢慢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久久没有起身。
杨凤霖在小楼下的街边停下来,内务部长换了一身便服站在哪里。
“你这是?”
内务部长道,“今天特意告了假出来的。想送老先生一程,谢谢这么多年对我们的照顾。”
内务部长腰一弯,杨凤霖回了一个礼。内务部长起身时,放在身前交叠的手指微微向上翘着。
杨凤霖不着痕迹的向上头看了一眼,窗边并没有人。
杨凤霖眉眼一松,“有心了。”
队伍慢慢出了大街,赵长松在厉染身后小声说了一句,“已经出城了。”
厉染慢慢直起身子,额头上搁红了一块。木质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内务部长进来跪在地上,“陛下,亲王已经出城了。”
厉染摸着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可有留话?”
内务部长道,“有心了。”
厉染双手负在身后,窗外沿街两边已经不少人在收拾东西。
赵长松做了个手势,带着陈震和内务部长下了阁楼。厉染抬头迎着有些刺眼的日光,乌云逐渐散开,太阳冒头了。
杨凤霖看着九毛收拾行李,时不时的出口提点两句。这丫头真不像个女孩子,这衣服叠的还没她好,可真是要愁死了,今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杨凤霖要出国了,他还在孝期,不能穿的太鲜艳,以往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全都收进柜子里。这大夏天的非黑即白,身上也就这两个颜色。以往夏天总是怕热要穿拖鞋和短裤,自从海里去了一趟,今年夏天也总觉得身体凉,关节疼,短裤是再也不敢穿了。
杨凤霖正感慨呢,九毛拿出一把扇子,拿在手里挥舞着,“先生,您看这扇子可真好看。”杨凤霖一顿,走过去将扇子拿起来撑开一看,笑着又合了回去,“放进柜子里吧?”
九毛苦着脸,“这么好看的扇子不带吗?”
杨凤霖看着九毛将扇子方进柜子里,视线落在关紧的柜门上。摸了摸嘴角,挠了一把头发,还是不带了吧。
杨凤霖出发那天,赵长松和陈震去了码头送行。杨凤霖戴着一顶大帽子,白衬衣白西裤遮得严严实实。赵长松不禁纳闷,您不是最怕热的吗?
杨凤霖招呼着龚全去搬行李,赵长松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杨凤霖笑道,“也许就不回来了。”
赵长松嘴边的笑都僵了,“您可别开玩笑。”杨凤霖伸着手指往上抵了抵帽檐,“快走吧,来送我这一程可耽误你不少事。”
赵长松苦笑,“我们是朋友。”
杨凤霖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当然。”
松开赵长松,转身上了船。
陈震搭着赵长松的肩膀,“走吧。”赵长松纹丝未动,也不知道想什么。
陈震双手抱胸,“一句都没提陛下。”
赵长松转过身,“你不了解他。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他。”
皇宫,议长对着厉染弯了弯身子,厉染将手里的薄纸扔在桌上,“你是怎么看的?”
议长直起身子,视线落在案桌上的薄纸上“陛下是该考虑王后的人选了。”
厉染一声冷哼,“你不是最清楚吗?”
议长的脸上一贯是他如面具一般找不到错的微笑,“陛下,您也清楚这事情不好办,要从长计议。”
厉染让侍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递到议长面前,里头是边角有些发黑的婚书。
“是否还需要从长计议?”厉染声音冷硬。
议长将盒子合上,“可您不能没有子嗣,或许在九卿或者上三卿中选一些适龄的女子进皇宫,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厉染接过侍从递回来的盒子,仔细收好。
“子嗣我自有办法。怎么堵住悠悠众口就看议长的本事了。”
议长笑着说了一声明白
出了皇宫里的议事厅,议长脸上的笑垮了,真当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办好了是他的本分,办不好这锅可是严严实实的扣在自己身上了。
“小皇孙,可快点吧,快迟到了。”
对面走过来两个侍从带着一个孩子匆匆走过去,见到议长行了个礼又匆忙向前,看这方向是往厉染那处去了。
议长摸着下巴,突然有些明白了。
赵长松回皇宫向厉染禀告,杨凤霖已经出海走了。厉染翻着厉涛最近的功课,“什么时候回来?”
赵长松可不敢将杨凤霖的原话跟厉染说,“当然是尽快。”
厉染抬头看了他一眼,“应扶林明天是不是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