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和我谈(147)
台下大声:“有!”
“老歌迷应该知道我们乐队是七年前重组的,而我不是第一支SUBMARINE的主唱。还有人知道最开始的主唱是谁吗?”
台下安静片刻,突然一个女声从人群里拔地而起,喊得破了音:“杨平山!”接着稀稀拉拉的声音也喊了起来。
“真好,还有人记得他。”Anna看了台下工作区里站着的杨繁,“当年他情非得已,走得仓促,欠乐队一个再见,也欠歌迷一个告别。阔别七年,让我们欢迎他再次为我们唱一首歌,也是最后一次以SUBMARINE主唱的身份为大家唱一首歌。”
“欢迎!”
台下掌声和尖叫,台上的灯光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片嘈杂。
片刻过后,杨繁上台,一束圆形的光晕打在他身上。
“朋友们晚上好。”
“我即将要演唱的是一首原唱歌曲——《我在夜里更爱你一些》。”
最后再和老胡、冬晓唱一次,比起跟歌迷告别,在杨繁心里,它的意义更是跟他玩音乐的朋友告别,和SUBMARINE告别,跟曾经的自己告别。
第122章 全部和唯一
灯光再次黯淡下去,第一声起的大提琴。
大提琴的声音像静默流深的河,舒缓的、哀伤的,却带着一种暗潮涌动的力量,铺垫了异常丰富厚实的感情。
封季萌在工作区靠近台子的位置站着,把手机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对准台上的杨繁。杨繁身前挂着一把吉他,但他双手扶在话筒架上,闭着眼沉醉在大提琴温柔多情的前奏里。
台下的现场一片安静,封季萌也放轻了呼吸。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封季萌转过头,徐又临把手上的相机递给他:“用这个拍吧,广角镜头,可以把整个舞台都拍下来。”
封季萌看看徐又临手里的相机,又抬起头看看他的脸,迟疑片刻,说:“不用,我拍杨繁就行了。谢谢。”
徐又临也拿着相机迟疑了一会儿,只好把它收回去。封季萌以为他会拍,但在台下很多人都举起手机拍摄时,徐又临既没有拿出相机来拍杨繁,也没有离开封季萌的身后。
过了片刻,封季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没头没脑地说:“有件事你说得不对。”
他知道知道徐又临做这些不是为了抢走杨繁,他甚至能理解徐又临的做法,但这并不意味他能够甘之如饴地接受自己的安全领域被人涉足。
第一次,封季萌把自己放在和徐又临平等的位置,或许有些逞强意气,他仍然正面且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徐又临知道杨繁并没有爱他更多一些,曾经的杨繁也没有。
“昨天你说杨繁为什么不把最好的他给我,不知道你眼里最好的他是什么样。”
封季萌看着手机屏幕里挺拔的侧影,和在灯光暗影里深沉温柔的侧脸:“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最好的,现在站在台上是最好的,失意脆弱哭泣也是最好的。”
“杨繁给我的也都是他最好的,不光是爱,还有他的希望和梦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他的全部,也是他的唯一。”
“他也是我的。”
全部和唯一。
前奏过去,杨繁闭着眼睛,呢喃着诉说般张口唱。
在夜里,我们脱掉外衣
用坦诚的身体表达坦白的心思
我们不再羞耻
没有羞耻就没有罅隙
坦白的我爱着坦白的你
……
大年初一的夜晚,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可能的分离和失去,他们迫不及待在白天拥抱亲吻,又一起在夜晚醒来,在深夜的大街呼喊游荡,牵手拥抱,当一对儿普通的情侣。
在夜里,我们都开始失忆
忘了人要赚钱
忘了肚子会饿
忘了那堆等待浆洗的衣衫和碗筷
甚至忘了明天,忘了接踵的未来
忘记所有的时候,我就只记得爱你
……
吉他和鼓点的声音进来,杨繁十分动情,也许是想到了他和封季萌在一起的点滴,想到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些日子,想到他们互相陪伴给予彼此的慰藉,还有互相支撑经历的痛楚,所以他自己先沉了进去。
他沉郁忧伤的声音被背景音托起来,音节变重,每一个字节都像是咬在听众的心坎,贯穿他们的心,直击每一个曾经或正在相爱的灵魂。
在夜里,我们可以不讲道理
我讲过去和梦想
你讲放飞的记忆
讲甜言蜜语,或者绝口不提
人们的嘴巴总在伤害
我闭嘴了,就用耳朵来爱你
在夜里,我们一齐闭上眼睛
闭上眼了,就不分对错
对错很重要,但是很沉重
对错很重要,只对爱没有意义
有意义的是心灵,但心灵是看不见的
闭上眼的时候,我就只想盲目地爱你
我在夜里更爱你一些
在夜里,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
没有更多
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顿住了呼吸,然而被情感稀释,眼睛无论如何都含不住的泪水却涌流不止。
一阵激烈鼓点,引着吉他和电子琴的音乐突然拔地而起,重的快的,像一张密实的网朝台下的听众席卷过来,他们就成了沙滩上的贝壳,被音乐卷着,前涌后退。
杨繁弯腰抱着吉他,快速地扫过琴弦,用嘶吼的声音唱:
对错很重要,但是很沉重
对错很重要,只对爱没有意义
有意义的是心灵,但心灵是看不见的
闭上眼的时候,我就只想盲目地爱你
我在夜里更爱你一些
我在夜里更爱你一些
宝贝,我在夜里更爱你一些
鼓声、贝斯和吉他都停下来了,只有大提琴喑哑呜咽,和杨繁最真挚的感情。他看着封季萌唱最后一句。
在夜里,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
没有更多
……
人潮里爆发了一阵又一阵欢呼声,杨繁鞠躬谢幕,灯光暗下来,SUBMARINE退场。
昏暗中,在台上收东西的冬晓突然问杨繁:“真的以后不打算做音乐了吗?这他妈也太浪费了吧,我要是你,我……”
老胡打断冬晓:“人说了再也不做音乐了?别下结论。”他又转头拍拍杨繁的肩膀,“小杨啊,你也不要给自己下结论,人最后还是要去追求让自己快乐满足的东西的,这是宿命,逃不过的。”
杨繁跳下舞台,直接朝封季萌的地方走过去。
封季萌存好了视频,并在网络上做了个备份,感觉有人拍他肩膀,他以为还是徐又临,回头喊了声“临哥”,才发现是杨繁。
“哥。”
“徐又临在?他找你做什么?”杨繁左右看,总担心徐又临又多事。
他知道徐又临做很多事都是为了他好,但杨繁根本不需要,而且他最担心封季萌会因此误会什么或者不开心。
封季萌也转头看,徐又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他说借我个广角镜头的照相机,录像效果会好点。”
“相机呢?”
“我没要。”封季萌扬了扬杨繁给他买的千元手机,“我拿手机录了。”
“就是,别要他的东西。”
“为什么?”
杨繁瞪着眼睛:“你不介意?他是我前男友啊。”
“现在不是很介意了。”
“我介意。”杨繁拉着封季萌往外走,“以后也不来这地儿了。一听这名字就装逼,大家都是酒吧都醉就好了嘛,偏偏他要独醒。”
“可能因为他这个不是酒吧,客人也不是来喝醉的。”封季萌一本正经解释起来。
“不管了。今晚我没喝酒,开车回洪城?”
“嗯。”
“新歌好听吗?”
“嗯,好听。”
“喜欢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