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无华校园文(106)
白云间一直以为黄河远这么阳光灿烂的人必然生长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里,没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睫毛低垂,再加上刚刚哭过,看起来蔫头耷脑的。看得白云间心里不太舒服。
“远哥,”白云间笑着张开手臂,“要来贴贴吗?”
黄河远:“……”
白云间跪坐着,暗红色的百褶裙像花瓣一样铺展在灰色的床单上,而花的中心,是微微隆起的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如果支棱起来的话,好像花蕊啊……
黄色废料在脑海里汩汩冒出,黄河远在原地飞快转了几圈——只要我转得够快,黄色废料就跟不上我!
接着他满脸通红地冲到床边,拎起被子,将白云间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一颗戴着兔耳朵的脑袋。
白云间:“……”
眼不见,心不乱。黄河远打开衣柜,盯着虚空一点说:“你挑几件衣服,穿好立马回家。”
白云间坐在床上不动,低声说:“但是我们还没有吃蛋糕,生日歌也没唱。”
“哼,”黄河远闷哼一声,“我才没有心情和你一起吃蛋糕,唱生日歌!”
白云间低头看着床单,兔耳朵丧气地垂下来。“你今天没有去酒店过生日,是因为生我气吗?”
“……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啊,哪有那么大面子。”
“那是因为什么。”白云间抬头看他,“谁的面子那么大?”
黄河远不想把这种不开心的事告诉白云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反正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谁?”白云间执拗地问。
“你怎么那么烦!”
“那你告诉我,是因为谁?因为穆临星不来吗?”
黄河远炸毛咆哮:“你平时做题怎么没有这种求知欲啊?!你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你好了!因为我妈,我妈!她得了癌症,那时候黄振华挨家挨户地磕头借钱,有些人连门都不开假装不在!最后我妈怕拖累我们自杀了!黄振华说他原谅了,但是我不行!去年生日,我收到十几万的红包。我一点也不开心!如果那时候有十几万,我现在可能还有妈妈!!!白云间你懂了吗懂了吗……你不会懂,你只会问问问问问……嗯……你干什么……”
窸窣几声,白云间披着被子下床,踩着地毯走到黄河远面前,一把将黄河远严严实实地裹进了怀里,黄河远动了一下,白云间没有放手,反倒是抱得更紧了。他蹭了蹭黄河远泪湿的侧脸,喑哑无言。
房间内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光闪烁,厚重的被子盖过两人头顶,光线彻底脱离视网膜,体温隔着布料传递,黄河远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白云间身上的薄荷味,过了十几秒,这味道发生了改变,薄荷味和他的奶味面霜混成一种非常奇妙的味道。
“哧——”黄河远吸鼻涕,“放开我,我鼻涕要挂你身上了。”
“……你挂。”
“噫,”黄河远嫌弃,“好恶心,我不要。”
“……等你擦完眼泪鼻涕,还能和你贴贴吗?”
“不能,现在就不想和你贴贴。”黄河远不自在地动了动,“哼,都怪你问来问去,明天眼睛又要肿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白云间低声说,“睡前用冰毛巾敷敷。”
其实黄河远吼完心里舒服多了,正想说话,突然从身后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撞到白云间的鼻子。白云间闷哼一声,放开黄河远敏捷地跃到床上藏进了被子里。
门外之人拧了几下锁,没能把门打开,片刻后门口传来黄振华警惕的声音,“儿啊,你在和谁说话啊,吼那么大声?”
黄河远深吸一口气,稳定声线回答道:“我在和白云间打电话!”
“是小白啊……”黄振华说,“你俩吵架啦?”
“他问我怎么不去酒店过生日,”黄河远抽纸擤鼻涕,打了床上的被卷一下,“明明是他自己先不理我的,还好意思问东问西!”
“人家也是关心你嘛,”黄振华敲敲门,“和好了没有,要是不知道怎么说,爸爸教你。你爸我啊,可会哄人了。”
“你除了会rua噜rua噜还会干什么!”黄河远不耐烦地说,“不用你,我们算和好了。”
“哎呀……”黄振华居然有些遗憾,“儿子,饿不饿?我看你外卖放茶几上没吃呢。爸爸给你下碗面?”
“不要,我不饿。”黄河远说,“你睡吧,别烦我。”
“好好好,不烦你。”黄振华笑了几声,tia叭tia叭地踩着拖鞋走了。
白云间听见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黄河远突然笑了。
“笑什么,”黄河远哼了一声,交叉着手臂气鼓鼓地坐到床边,“喂,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不理我?”
白云间:“……”
白云间拉上被子,盖住了脸,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我不好意思告诉你。”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事?”黄河远震惊。
“有。”
“我不管,你告诉我。我非要知道不可。”
白云间伸出脑袋,“你能保证知道以后不和我绝交吗?”
有这么严重吗……黄河远拧着眉头,“我……尽量。”
白云间坐起来,望着黄河远黑白分明的眼睛,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可以转过去,别看我吗?”
黄河远依言转过去,把自己帅酷的后脑勺留给了白云间。
白云间本想骗骗黄河远,比如买那么多向日葵是想杂交出新品种,不告诉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然而刚才黄河远对着他一通吼,让他一点骗他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深处黑暗的阴云和盘托出。
“我嫉妒穆临星。”白云间低声说,“向日葵是我一个人的。”
黄河远依然背对着他,黑乎乎的后脑勺看不出喜怒。白云间后悔刚才让黄河远转过去了,这样他就能捕捉分析黄河远表情,从而知道他是怎么想他的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河远站起来,原地转了三圈,才对着白云间说:“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啊?”
“嗯。”白云间观察着黄河远的表情,见他没有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厌恶,稍微放松了一点,“我也很惊讶,我居然这么小气。”
黄河远挠了挠脸,“你对谁都这样吗?顾海宇呢?”
“他没有你那么重要。你是我拥有的第一个朋友。”白云间认真地说。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古怪,然而黄河远上次拥有朋友都是小学四年级的事了,他好像也会希望小伙伴只和他分享玩具,要是给了别人玩不给他玩,他也会难过。白云间的心理听起来有点变态,但仔细想想,又可以解释得通。
白云间这么矫情的人,小气好像是很正常的事。
黄河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儿啊,爸爸给你端了碗长寿面,开开门。”
黄河远指着衣柜,示意白云间躲进去,白云间却摇了摇头,钻进了被子里。
“……我不吃!”黄河远一边喊,一边把白云间盖起来,“牙都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