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梵高真正成为一名画家,是在1880年前后。”秦修注视着其中一副向日葵,缓缓道,“他的画家生涯很短。这些向日葵,是他十年画家生涯里最巅峰时期的作品。梵高一生都受着精神病的折磨,画完这些向日葵,两年后他就去世了。”说罢回头看向身后人,“现在你能想象他在画下这些向日葵时的心情了吗?”
卷毛青年没有说话,定定地注视着墙上的画,喉结滚动了一下。
秦修看着沈彻,说:“这些画仿得很真,你走近一点看。”
沈彻走近其中一副向日葵,从近到能看见每一片枯萎挣扎的花瓣,花蕊上炭火一般的微光,到近到能看见画布上一道道溶金般的笔触,它们像火焰一样张狂向上,无休无止。一瞬间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幅画,从花朵到花梗到花瓶,都呈现出奇异的扭曲——那是透过火焰看到的景象。
花瓶里即将凋零的向日葵,耗尽最后的生命在燃烧,当你再退后纵观全画,感观已全然不同,那仿佛要荡出画框的金色让人为之震颤!
秦修走上来,眼睛微眯着,沈彻知道他可以透过这副画看到记忆中梵高的真迹:“我第一次见到梵高的向日葵,就觉得梵高会早逝一点也不奇怪。”就像第一次听到杜普雷拉大提琴的史塔克,叹息着“像这样演奏,她肯定活不长久”,这样的画作,让人实在难以不去想,若不是画家将生命放在了里面,怎么会如此震撼人心。
沈彻想起贺兰霸的剧本里,一位美术评论家的台词:“小而脆弱的孔雀鱼,在他的画中却有着横冲直撞,四处碰壁也要寻找答案的力量。”古印的孔雀鱼岂非和梵高的向日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梵高在向日葵中注入熊熊燃烧的生命力,古印让他的孔雀鱼愤怒地冲破牢笼。他们的艺术不是凭空而来的,他们被压抑得多绝望,他们的艺术才诞生得多辉煌。突然之间他才发觉,自己原先对人物的解读是多么的肤浅。
“谢谢你带我来看画。”沈彻收回视线,看着秦修说。
“沈彻,你会演得很棒的。”秦修微笑道。
第141章
《孔雀鱼之死》的剧情并不复杂,患有自闭症的年轻画家古印被诊断出胃癌晚期,经纪人卷款逃跑,而古印的父母很早就过世,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只有两个亲人,姐姐古眉和弟弟古阵。父母离世后,患有自闭症的古印被安置在福利院,古眉古阵则被寄养在远方亲戚家,虽然古印一直记得姐姐和弟弟,然而姐弟二人却从未去福利院看望过他。
在得知古印居然成了美术界炙手可热的画家并且命不久矣后,姐弟二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两个人现在都处于很差钱的状况,然而古印的律师Linda透露,古印现在的财政状况也很糟,银行户头冻结了,他现在唯一的资产就是自己的画,但古印是出了名的低产,近剩的三幅完稿全拍卖了,钱也只够解古眉和古阵两人其中一人的急。十多年形同陌路的生活已经让三人间亲情全无,姐弟两人为了以后画的继承权争执起来。律师Linda实在看不过去,建议两人与其现在争个高下,不如在古印生前多陪伴他,好让他在去世前再画出几幅作品。
姐弟二人耐着性子陪古印四处散心找灵感,奈何古印每天只是逗孔雀鱼,被押在画板前也画不出一副画,古眉急着拿钱给老公治病,古阵急着还贷款,压抑已久的两人终于对古印爆发。古印答应只要让他去威尼斯,就开始画画。
姐弟二人将画拍卖了一幅,最后两人同意由古印一直以来的私人律师Linda陪古印去意大利找寻灵感,并完成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国内的剧情到此为止。这部片子会先集中拍摄国内的部分,然后再转战威尼斯。
剧组开机仪式那天,沈彻看着眼前喧哗热闹的景象,总觉得有些融不进四周的人群。可能因为他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没进过剧组,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大荧幕,难免紧张。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沈彻在剧组里居然遇见了以前拍《少侠请留步》时有一房之情的摄影大哥,两个人见面就互相一个熊抱,再来方圆也来了,在片中饰演他的弟弟古阵。
开机仪式第二天电影就正式开拍,沈彻从没见过凯墨陇做导演时的样子。他发现凯墨陇私下虽然一直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各种玩笑荤素不忌,但是在片场却出奇的严肃,别的导演发飙都是骂人,凯墨陇只说一句话,“这是胶片电影”,言下之意,NG都是犯罪,所有人在拍摄现场莫不噤若寒蝉。
开拍第三天,为庆贺自己NG总数不超过五次,沈彻特意给自己晚饭添了一只卤蛋以做庆祝。剧组下榻在一家连锁旅馆,伙食也包在这边,沈彻找了餐厅一个空位坐下,笑着朝桌对面两个合作的演员打招呼。
其中一人抬头瞅他:“你是主演,怎么跟我们这些龙套坐一块儿呢。”
这话来得没有一点预兆,沈彻一阵尴尬,对面两人已经拿了盒饭起身换桌了。沈彻丈二和尚地瞪着两人的背影,心说我有这么不招你们待见?
“沈彻哥。”
沈彻闻声回头,见方圆端着盒饭过来,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心说还好有哥们在。
“你别在意啊,他们也就是说说。”方圆边坐下边道,显然也听见了方才的对话,“最近剧组是有些闲言碎语,别理会就行了。”
沈彻皱眉:“什么闲言碎语?”
方圆睁大眼,一副“你都没听说吗”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抿抿嘴:“我也是无意间听见他们在说,说你是靠跟凯大手的关系才能演上主角的…… ”
沈彻听到这里一愣,眨了眨眼,然后笑着摇摇头,又继续大口刨起饭来。
方圆小心打量沈彻的神色,见卷毛青年跟没事人似的继续海吃湖塞,倒是有些出乎预料:“沈彻哥,你还好吧?”
“好啊,”沈彻点头,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嘴里,一拍方圆的背,满嘴的东西含糊道,“放心,我没事。”
在经历了被骂收视毒药,三百多天无法拍片的种种倒霉事后,走后门这种传言简直太小儿科了。现在想想,要是真的走走后门就能有片子拍,他也不会很排斥吧。没办法,太想拍片了,电视也好电影也罢,微视频也行啊,只要能让他再次体会到那种全身心投入表演时的激情,走后门其实也不是多么罪大恶极吧……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失神,刨饭的筷子停了下来。很突然的,他想到了刚出道的时候,在《零秒出手》的杀青宴后,安嘉冕在洗手间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什么时候自己的想法开始改变了?他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但这却是头一次意识到,安嘉冕说的那些话,或许并不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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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你快死了好吗?!小时候总是拖累我们,你每次走丢我和古眉都跑去火车隧道里找你,因为你走丢了我连生日都没法过,我是你弟弟啊,你有没有对我做过一件像哥哥的事?你现在都快死了,死前能不能稍微做一件好事啊?!”
卷毛青年蹲在沙发旁捂着耳朵,等古阵发泄完毕,才拿下手,隔着鱼缸冲弟弟一笑:“我有帮你伪造老爸的签名,你数学考39分那次。”
方圆愣了愣,看着蹲在鱼缸后朝他笑的沈彻,这不该是沈彻该有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依然阳光灿烂,但仔细看,眼神却是灰扑扑的,像小动物,知道你生气了,想讨好你却又不得要领,带着一丝不敢亲近的紧张,他看着这样的沈彻,一下就忘了后面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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