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田绷着身体跪在原地,叫了一声之后,便以同样的姿势往旁边一倒,瘫倒在地板上。
他们不能报警,也不能叫救护车。
辻在这种时候,最能体会到黑道的立场有多尴尬。
「会痛吗?」
「不会,只是擦伤而已。」
「别耍帅啦,律师。这伤口可能要缝个好几针,又伤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希望不会留下疤痕。」
辻边说边用毛巾为财津后颈的伤口止血。财津刚才保护辻时,被栉田划伤了。
「我倒希望留下疤痕,这对我而言是光荣负伤。」
「别说了,我身为黑道份子还被律师保护,太丢脸了。」
「我才想这么说。你瞬间抢走我带来的电击棒,让我没办法惩罚恶人。我本来还想帅气地给他一击呢。」
「他搞不好会回击你,把你电昏喔。」
辻半开玩笑地说完,财津却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点头说道:
「有可能,毕竟我没什么打斗经验,而且……如果由我下手的话,栉田先生应该会拼死抵抗才对。」
「……应该吧。」
辻压着财津的后颈,用左手拿出烟盒。他发现里头是空的,咂了下舌后往墙上一扔。烟盒砸中密密麻麻贴满辻照片的那面墙,发出「叩」的一声空响。
菊池联络了和鸿,刚刚才将栉田带出去。
他们用的是市售的电击棒,没有危害到栉田的性命。他被带走时已经能动了,脚步虽然有些踉跄,仍老实地走了出去。和鸿派了两名壮硕的成员来接他,但菊池还是跟到车边以防万一。
栉田最后回过头来……苦笑着对辻行了个礼。
「栉田先生的心情……我多少可以明白一些。」
财津看着墙上的照片,这么说道。
「你也想在墙上贴满我的照片吗?」
「我想架设十台荧幕,不断播放偷拍影片。你在床上娇喘的画面当然也包含在内。」
「变态。」
「辻先生总是会吸引到这样的人呢。」
「别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不过……我想栉田先生,应该没有特别想跟我上床。」
「是吗?」
「我觉得他对我的执着……和你们不太一样,但我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如果事情真的按栉田所想的那样发展……
辻失去帮派这个容身之处,只剩栉田可以依靠,便和他两个人……去了海边的小镇过起两人生活。即使如此,栉田也不会和辻上床吧。他或许只是想一直和辻在一起而已。就像孩子离不开父母,或是父母不愿放开孩子一样。
「野野宫莲也很迷恋你。」
「……他对我也不是那种感情。」
「请让我看看那封情书。」
「才不要,为什么要给你看人家写给我的情书啊?重点是,那串数字菊池解出来了吗?」
「他一猜就猜中了。虽然是我自己的外甥,但我还是觉得他满厉害的。」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他很会记数字。」
辻擅自摸索财津的口袋,找到香烟后这么说道。
财津从辻手中接过烟盒,抽了支烟放进辻嘴里,然后用打火机为他点火,并回道:「我提醒过他,对这件事别太张扬。」
「为什么?」
「拓也虽然有很强的数字记忆力,但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那样……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士利用。」
「对喔,可以用在赌博之类的事情上。」
「不过,这是他仅有的特长……他应该也很想展现出来吧。拓也说,他跟莲说过这件事,所以莲利用了这点,在信里写下那串数字,他知道这么做拓也就能解出数字的意思。」
野野宫莲写给辻的那封信,乍看就像一封情书,却另有目的。
莲是想借此告诉辻,他将光碟片藏在哪里。辻看见文末那串谜样的数字后,立刻明白了这点。莲的手机被没收,无法用手机联络辻。不过,若是写信还可以托人帮忙寄出去,所以他才会这么做吧。
「长的那串数字是经纬度,地点是饭田桥车站。后面的四位数则是密码。我推测那可能是车站里的密码式置物柜,拓也实际去过之后也找到了,现在放在我家的保险箱里。」
「你看过内容了吗?」
「看过了。那是和鸿联合会干部的个人资料,就连与和鸿联合会有所交流的组织也囊括在内。内容非常详细,包含家庭成员、家中防盗系统的资讯、小孩念的学校和幼稚园、成年前和成年后的前科、病历、私藏枪械的数量和地点、私下往来的警界人士——看来不太像诈骗用的名册,比较像以恐吓为目的所搜集的资料。」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好,血止住了,不过你还是再压一下吧。」
辻刚站起身,就听见菊池说:「我回来了。」
「喔,你有看着他们上车吗?」
「有,栉田先生……老实地跟着他们走了……他之后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老大自有安排。」
肯定会被赶出帮派吧,可能还会被迫离开东京……这或许是身为黑道份子最惨的下场。不过这些事没必要和菊池说。
「你找到光碟片了对吧?干得好。」
「…………咦、啊、是的!」
不习惯被人称赞的菊池,如同赔罪般挺直身体后,鞠躬说道:「谢谢老大!」辻拍了拍他低着的头,对他说:「很好、很好。」菊池的头发既干爽又蓬松,触感很不错。
「……菊池?」
摸着摸着,菊池的头忽然垂得更低,辻这才发现他跌坐在地。
「怎么啦,喂。是刚才太紧张,放松下来反而腿软了吗?」
「奇、奇怪……?这边……怎么好像、有点痛……」
菊池坐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腰说道。
他的黑色夹克底下也是件黑色的T恤。辻皱起眉头,检查了下菊池的背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牛仔裤的腰部一带,是红色的。
「啊~我总觉得轻飘飘的……是因为被老大称赞的关系吗?」
「你这白痴……」
辻卷起菊池的T恤,发现他背部靠近腰的部位正在流血,肯定是刚才和栉田扭打时被刺到的。你是白痴吗?怎么会没注意到,到底是有多迟钝啊……这些话一一浮现在辻脑海里,但他没浪费时间骂人,而是先压住菊池的伤口帮他止血。财津也走过来查看状况,结果吓得高喊了声:「拓也?」
「律师,我们走。」
辻搀扶着菊池,站了起来。高大的菊池重得要命,但辻还是使劲往前走,他得赶紧带菊池去医院才行。
「老大……我、自己会走……」
「吵死了,闭嘴,我杀了你喔。」
「……老大那句……『杀了你喔』……有时候……听起来很像在说我爱你……」
「你真的想死是不是?」
财津的车就停在外头,辻将菊池塞进后座之后,要财津也坐进后座,他自己则走向驾驶座。
「律师,请你帮菊池止血。」
「好。拓也,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带你去医院。」
「舅舅你……明明也受伤了……」
「我原本认为自己是光荣负伤,现在只好把这个称号让给你了。」
「……我有点想睡…………」
菊池迷迷糊糊地说,这让辻吓得胆颤心惊。说不定是失血过多使他意识模糊,若真如此可就糟了。因为从这里到辻堂组熟识的私人医院,要花十五分钟。
「不准睡,菊池!」
辻边开车边斥责他:
「快给我说话!睡着我就不理你了!」
「对不起……老大……可是……我真的很想睡……」
途中遇到红灯,辻焦躁不安地骂道:「睡着我就杀了你!」但随即又改口说:
「……不,你睡着的话,我就一辈子不跟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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