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说:“那时候在学校,无论吃多少,不等下课就会饿,每天都想吃肉。”
程越溪也深以为然,还说:“当时又没钱,想吃也没得吃。”
曾琦顿时吃惊又心疼起他来,他那时候当然知道程越溪生活费很有限,但他没想到程越溪会穷到连吃都不敢吃。
程越溪不知道曾琦在想这些,又说:“不过你倒是带我吃了不少好吃的。记得你爸来一次北京,你就叫我出来吃一顿大餐。我当时就盼着你爸来看你。”
曾琦不知道他这是真心话还是说着活跃气氛的,回他说:“你当时要是告诉我这些,我可以每天请你吃肉。”
程越溪笑说:“当时你请我吃得够多了。”
饭还没吃完,程越溪的电话就响了,因为程越溪的电话总很多,曾琦便也没在意。
程越溪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曾琦也看了看手机。
这才一会儿没看手机,微信里就有了很多信息。
有个朋友一连给他发了二十多条信息。
这是一位以前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对方如今在上海工作,有妻有子,平常很少联系,曾琦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什么事,心下疑惑地点进去看了。
一看就是一惊。
里面是对方截图的网上的信息,都是描述武汉SARS疫情流言的。
除此,就是描述他打听到的情况,大意是他听说武汉现在情况很不好,说是有SARS,但是他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都是道听途说,他老婆家是武汉的,他岳父岳母都还在武汉,问曾琦,他是否应该把岳父母接去上海。
武汉的流言闹得人心惶惶,但官方又说没问题,他和他老婆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想到曾琦是做这个方向的,所以就问问曾琦。
他老婆在上海心绪不宁,好像武汉要发生生化危机似的,而他岳父岳母又心大得很,说武汉没事,他夹在中间,日子都要没法过了。
曾琦最近也一直在关注武汉的事,到这时候,武汉的这起不明原因肺炎已经被确定是由冠状病毒引起的了,甚至全基因组测序和分析已经早就完成了,曾琦不仅知道测序完成了,还知道很多细节,有好几个团队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完成了这些工作,但有一个团队提前上传了病毒基因组序列到公共数据库。
因为这些事牵扯不少,所以曾琦没参与讨论。
只是可以完全确定的是,这次武汉的事,不是由SARS病毒引起的,而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
因为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那对它的一切都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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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琦知道的信息,第一是来自于官方报道,第二也只是圈子里的人的一些说法,在这种情况下,曾琦也是相信官方调查结果的,因为他们才掌握着第一手的资料。
当然,曾琦也知道政府可能会出于其他考虑而影响专家的调查,但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有第一手资料的专家团队的判断,肯定还是最优选择。
曾琦回他说:“武汉这次的事,不是SARS,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现在官方的判断是有限人传人,有限人传人,就不是很严重。不过,要是你们确实很担心,甚至影响生活了,还是把老人接到上海去吧。”
对方听了他这话倒是安了些心,又说马上去安排接老人去上海。
曾琦因他这个提醒,又专门上网去看了,发现武汉的情况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其实他也对这个新型的冠状病毒很感兴趣,不过这个病毒已经有很多团队在研究了,曾琦就没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曾琦用他那个几个月登录一次的微博账号刷了一阵微博后,心说,这个舆情比疫情恐怕还要厉害一些。
此时正是冬季,本来就是呼吸道疾病的高发期,网上传得那么严重,但大概更多人只是流行性感冒。虽是这样想,曾琦还是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
过了好一阵,曾琦都已经吃饱了,程越溪才打完电话回来了,并对他说:“曾琦,我要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出差。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
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了,曾琦不用再上课,所以曾琦这次来北京可以多住几天,是想等自己生日过了,他再和程越溪一起回S城。
两人自从在一起,虽说是聚少离多,但现在科技发达,两人每天都可以视频聊会儿天,曾琦也没觉得这日子有什么不方便,不过此时听程越溪说他要紧急出差,自己一个人留在北京,他还是有些不适,愣了愣后,问:“你去哪里出差?”
程越溪说:“我要去武汉。”
曾琦怔了一下。
刚才看那些信息,曾琦还用他的科学家的学识和理智分析,武汉的疫情没什么,这个新型的冠状病毒如今还只是在有限人传人的状态,没有很强的人间传播能力,武汉的舆情,很可能只是人们太恐慌,毕竟这是流感也高发的冬季,但听程越溪要去武汉,他还是心下一咯噔,紧张起来,“去武汉做什么?”
第四十章
程越溪已经没心思再吃东西了, 结了账,就叫曾琦和自己赶紧回去,在车上, 他才对曾琦大致讲了出差内容。
自从武汉的事一出,程越溪以及他们公司就马上关注了,并跟进了检验试剂的研发, 所以, 其实程越溪比曾琦知道的信息还更多一些, 毕竟前段时间是学校期末期间,曾琦不仅要组织学生的考试, 还负责了冬季毕业学生的答辩等等事宜,因为太忙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持续性关注武汉的事。
不管如今武汉的那个新冠状病毒是不是有限人传人,在程越溪持续和几家接收了病人的医院联系后, 就知道这事并不简单,他要去看情况。
“我不知道要去多久,你先直接回S城吧,不用在北京等我。我出完差, 就直接回S城, 可以吗?”
曾琦心情沉重,不知为何,他在此时陷入了心绪不宁的状态,说:“你要是要去医院,或者他们那些在检测样本和负责流调的疾控, 你要戴好口罩,虽然现在报告出来是有限人传人, 但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完全正确的,毕竟这事的时间还短, 是在现在数据缺乏的情况下做的判断,而且,病毒在传播过程中的变异也可能让它的传播能力变化,说不定传播能力会变强。”
忧心忡忡地说了这些,他又转头盯着程越溪问道:“你一个人去,还是和同事一起去?无论怎么样,你带一些N95去吧。”
程越溪神色凝重,这不仅是因为他要去武汉,更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有很多人在承受痛苦,这些人里,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也有他认识的人,他深吸了口气,说:“我和一个同事一起过去。武汉那边的同事,忙不过来,我过去坐镇。希望没什么大事,只是有限人传人。”
曾琦说:“我看到网上医院里那些情况,分诊、感控做得不好,现在是流感高发,人挤人,没病也被感染上了。即使不谈那个新型的冠状病毒,就是流感,也是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曾琦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
他们医院人山人海时,何尝不同样是这样的传染病传播源。
他爸是负责院感的,也时常在家里抱怨医院感控投入不够,自己位置不好做。
两人回到家,程越溪时常出差,出差的箱子大多数时候都来不及拆,就又要再次出差了,他收拾行李奇快无比,在曾琦都还没有来得及安抚住自己的离愁时,程越溪就收拾完毕,准备打车去机场了。他的同事已经定了今晚最晚一班夜班航班。
曾琦在家门口和他拥抱,程越溪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两人虽然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经常分开,但这样的分别并没有让程越溪习以为常,此时他依然产生了一些依依之情,说:“那我走了,你晚上早点睡。我把武汉的事忙完了,就回S城去,你可以先把去斐济的东西安排下,我怕武汉的事耽误得久,那我就没太多时间去安排了。”
曾琦应下了,说:“注意安全。”
程越溪微微颔首,又紧紧抱住他一下,才放开了,打开家门出去。
随着门打开,外面的冷空气进屋,曾琦站在那里,打了个寒颤,心顿时就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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