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景用南澳口音的英语跟对方聊了一阵,挂线以后,凝重的神情逐渐盘踞在那张俊帅的脸庞上。
“不好意思,叔叔等会能不能送我到机场?”韩千景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向岑凯诺的舅舅询问道。
十分钟前,马场的工作人员给韩千景打来电话,说他哥哥韩奕突然晕倒,被送往了医院,目前尚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医生建议先做个全面检查。
自从那次重大火灾以后,韩奕便是韩千景唯一的家人了,他哥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如今出了状况,韩千景必须得回去看看。
舅舅表示相当理解:“对对对,家人要紧啊!”
岑凯诺坐在旁边假装玩手机,他心不在焉地在朋友圈里滑来滑去。
明明之前巴不得那家伙从眼前消失来着,现在听见他说要走了,胸口上好像突然被什么异物压住一般,沉得很,连带心情也莫名地变得有些低落。
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说,不回来了?像四年前那样……
有些话明明很想问,可内心却又固执地在坚持着什么,就是问不出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表姐却轻而易举地替他问了出来。
“得看情况。”韩千景知道有些事情拿不准,固然不会信口开河。
“不过一定会回来。”说这句话时,韩千景的语气是带着肯定的,他将目光挪到岑凯诺身上,仿佛是专门讲给他听一样。
车子在机场外面停下的时候,舅舅正准备熄火:“要不一块儿送你进去。”
“就几步路的事儿,不必麻烦了,我自己进去就好。”韩千景下车后,跟大家道了声再见,转身往机场入口的方向走去。
岑凯诺坐在窗边,看着那抹修长的背影逐渐远去,慢慢地缩小,最后跨入机场的门槛,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外。
那一刻,内心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他的微信上传来一条新的消息。
韩千景给他发了一张登机牌的照片。
没多会儿,韩千景又给他发来一张候机室的照片。
又隔了阵子,韩千景又拍了茶几上一杯咖啡的特写。
【岑凯诺】:干嘛
【狗der】:给你实时播报
【狗der】:有什么想要的不?到时给你捎回来
【岑凯诺】:不知道
岑凯诺偷笑着,给他回了个傲慢的表情,刚才心中的空落感,似乎又被什么给填了回来。
【岑凯诺】:那边有什么特产?
【狗der】:猎人谷最出名的就是葡萄酒,可以带一些让你尝尝,虽然你不懂酒
岑凯诺这次给他发了个骂骂咧咧的表情。
然后,他继续打字,删删改改了好一阵子。
指尖稍微停顿十来秒后,岑凯诺才决定发送出去。
【岑凯诺】:有个大概的时间不?
【狗der】:什么?
【岑凯诺】:回来的时间……
【岑凯诺】:别误会我的意思,你的行李还在海拉尔,我就是想着如果你太久还不回来,我要回香山了,你那些行李要怎么处理
信息发出去不久,对面向自己发起了语音通话。
岑凯诺摁下接听,把手机举到耳边。
那边相当安静,韩千景压了压嗓音,沉声对他说:“行李就留在那儿吧,以后还可以常回家看看。”
第44章
四年前的火灾事故摧毁了繁星马场,也吞噬了韩奕的健康。
他在逃生的过程中被坍塌的马房掩埋住,虽侥幸存活下来,却也因此失去了一条右腿,同时因为肺部吸入浓烟过多,导致韩奕的身体落下了不少后遗症。
当下正是马场的大忙时节,为了应对待产的两百多匹母马,马房的所有员工们都已经做好24小时待命状态。
韩奕承认自己最近确实有点拼过头了,连续值了半个多月的夜班,由于休息不足而昏迷倒地,被连夜送院诊疗。
“只是劳累过度而已,医生说没啥大问题。”韩奕坐在卧室的床上,把手中那本看了一半的小说搁枕边。
韩千景将靠在墙边的义肢取了过来,放到韩奕伸手能够得着的地方,然后给他递去一本刚热好的牛奶:“繁育季虽然很忙,但马场里的人手已经足够应对了,你也别那么超负荷,把自己累得够呛。”
“马房队伍里有一部分是今年才入职的新人,他们完全没有经验,我总担心他们遇到突发状况,处理不来。”
“新人一直都有老员工负责带,你还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再怎么拼,年度好员工表彰大会上也不会有你的名额。”韩千景见他气色不错,总算放心下来,“喝完牛奶好好休息一下,晚饭好了我再过来叫你。”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卧室,却被韩奕喊住:“都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了,哪里还困,来陪我下会儿棋吧。”
韩千景将拧开的门把重新关上,他把放在书桌上的那套国际象棋取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到韩奕的床前。
兄弟俩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大多数时间都是韩奕主动找话题。
“之前不都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么,等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用不着特意赶回来。”
“一世人两兄弟,有的事情理所应当的。”
韩奕笑了笑,他的笑容里透着欣慰,又有点苦涩:“有时候我真挺懊恼的,要不是我的身体弄成这样,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抗下那么多东西,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韩千景停下手中的棋子,重新把头抬起来,一副“饶了我吧”的无奈表情:“哥,咱都一家人,就不提这些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给弟弟添堵了,韩奕点点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这次去香山见到他了吗?”
韩千景“嗯”了一声,淡淡地回答:“见到了。”
“那后来呢?怎么样?”
“就那样。”
韩奕听他这说话语气,就知道事情铁定还没办成。
“说说看,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同居中。”
同居?貌似是个不错的征兆,韩奕于是问:“已经复合了?”
“还没。”
咦?韩奕又问:“那你跟他说复合了?”
“也还没。”韩千景一直在走神,把对面的白象当成是自己的黑象来下了。
韩奕:“……”
韩奕赶紧将被他拿走的那枚白象给夺了回来,重新放回棋盘上。
“还以为你办事效率向来雷厉风行,这都快三个月过去了,怎么还一点儿苗头都没有?”
韩千景的声音有些闷:“有的事情急不来。”
“明明长得那么帅,脑袋也不是笨的,怎么追个男孩子就那么难呢?”韩奕笑着摇摇头。
韩千景虽然眼睛盯着棋盘,可心却跑远了,又一次错把白方当成了黑方。
韩奕知道他不在状态,只好把棋盘给撤了:“今天就下到这吧,我自个儿呆着看会儿书好了。”
韩千景从卧室出来以后,离开了屋子,透过窗户,韩奕看见他朝车库那边走去,大概也猜出来他打算干嘛了。
韩奕平时很少开车,家里的车库基本都是韩千景在用。
周围认识韩千景的人都知道他十分在意汽车的保养,每个月都得洗上好几回。
但只有韩奕知道,他弟的护理重点压根就不在车子本身。
那台黑色的巴博斯原封不动地停在车库里,跟韩千景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儿。
韩千景走到车子跟前,半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别在巴博斯车标旁边的那枚定制徽章。
徽章的做工有些粗糙,上面刻有CH两个字母,那是岑凯诺和韩千景的姓氏缩写。
当年他们用直播赚到的钱合伙买了一台缤智,岑凯诺兴奋了整整一个礼拜,简直把车子当作是孩子一样疼爱,天天花心思给自家孩子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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