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暂且把那俩人糊弄过了。
挂断手机,华临正要下床去收拾,突然就被薛有年拽了回去。
华临愣了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朝薛有年安抚地笑了笑:“没事——”
薛有年用力地抱住了他,如同漂泊在海中央的落难者抱紧唯一能救自己于溺亡中的木板。
这是薛有年第一次这么不愿意见到华诗城。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生出了华诗城是来带走华临的错觉。在这个错觉产生的同时,他感受到了惊惶与刹那间的仇怨。
第10章
等华临和薛有年出门去接那俩人,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足够那两口子按捺不住好奇心铤而走险点了餐,然后正处于“不多吃个两口好像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为什么这家餐馆能开下来”“真的吗真的吗这真的是华人开的餐馆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比我们俩做菜还难吃的华人吧”“是只有这家餐馆难吃,还是这片地方的馆子都很难吃,所以这家店的华人迁就当地口味故意搞这么难吃”“临临是不是因为我们给他选了这个学校所以他吃这些东西吃到恨我们所以不回家”的痛苦思考之中。
“妈!爸!”
华临见到爸妈还是很高兴的,赶紧跑过去给俩人各自热情拥抱。
薛有年维持着一贯的笑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接过那俩人的行李箱,说:“走吧。”
四个人往回走,华诗城一路和薛有年热情聊天,林藻则拉着儿子关怀:“你是不是长高了?”
华临得意地说:“是啊,又长了五厘米。”
林藻说:“好像看着不止似的。”
华临说:“可能因为我还健身了吧。我几乎每天都晨跑。”
华诗城在后头震惊发言:“你?晨跑?”
华临说:“是啊,我跟y——”他差点嘴快,赶紧改了,“薛叔,我跟薛叔一起晨跑。”
华诗城和林藻顿时啧啧称奇:“也就听你薛叔的话,在家的时候让你散个步都懒得出门。”
华临无语道:“薛叔是以身作则,你俩那是怕我抢电视遥控,要我自己出门散步,你们在家看电视!”
薛有年与华临对视,笑了起来。
回到房子前,薛有年开门时,华诗城感慨:“刚刚我跟林藻就在这旁边给你打的电话。”
薛有年随口应了一声,没接话。
他当然知道。
当时屋子里乱糟糟的,如果华诗城和林藻进去了,大概会立刻发现一切。
但只有一瞬,他就藏好了眼底的慌乱和恐惧,又能很好地保持着微笑与从容。
薛有年和华临领着那两个人参观了一下房子,那两个人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使劲夸薛有年一个单身汉生活得比他们有情调,间或八卦一下薛有年怎么还不结婚。
薛有年一一笑着应答,又问:“你们定了酒店吗?”
华诗城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没定,住你这啊。”
薛有年有点为难:“是该这样,但我事先不知道你们来,没准备,只有两间房有床。”
华临插嘴:“我爸妈睡我那,我跟你睡。”
华诗城和林藻半点没多想,薛有年倒也镇定,但还是拒绝:“可能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俩都男的。”华诗城大咧咧地说,“要不临临跟他妈睡,我跟你睡。”
就算是以前,薛有年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华诗城的感情后就会特意避开与之过于亲密的接触,遑论现在他和华临在一起了,更是要避嫌。他正思忖怎么拒绝,华临说:“还是我跟薛叔睡吧。”
林藻很无语:“喂喂。”她看薛有年为难的样子,倒没往深处想,只以为薛有年独睡惯了,就说,“华院长你别拿自己不当外人啊,就住附近酒店。”
华诗城一把勾住薛有年的脖子,朝她嚷嚷:“本来就不是外人!这里谁是外人?”
华临看薛有年的脸色有些尴尬,赶紧拽开他爸的胳膊:“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动脚的。”
华诗城顿时龇牙:“怎么回事啊,现在你们仨排挤我啊?”
薛有年打圆场:“好了好了,等下再说笑,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华诗城还在那纠结:“那我和林藻住哪?”
华临都要不耐烦了:“酒——”
薛有年截断他的话,看着华诗城说:“就照你说的,你和林藻睡临临那间房,临临和我睡。”
林藻忙说:“没事,你别管华诗城,我跟他去酒店就行。”
薛有年笑笑:“没事,也就一晚。明天我就打电话请工人送张床过来,也挺方便的。”
林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薛有年摇了摇头:“别和我这么生分。”
林藻笑了起来,也就不多说客套话了。
吃过饭,聊了会儿天,时候不早了,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薛有年刚把卧室门反锁,就被华临黏上了。他犹豫一下,拉开华临,小声说:“你爸爸妈妈就在隔壁。”
当初华临刚来这里不久,就把三楼的书房和二楼的客卧对换了,现在华诗城和林藻住在三楼主卧对门的房间,薛有年生怕漏了一丝一毫端倪被他们发现。
华临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好好好……那早点睡吧。”
说完,华临先钻进了被子里。
为了防止“泄密”,薛有年在主卧的床上铺了两床被子。
没多久,薛有年也上了床,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躺进了被子里。
华临闭着眼睛正尝试入睡,忽然感受到被子被拉动,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接着那个人也钻了过来,将自己牢牢抱住。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薛有年悬了几个小时的心才暂且落回了原处。
华临的温度与气味令他眷恋与安心,甚至是依赖。
林藻和华诗城的原定计划是在这边逗留一周,陪着儿子和好朋友跨了年,还能去附近旅游,难得好机会。但天不遂人愿,第四天林藻就接了个越洋电话,有工作上的事情催她立刻回去。
林藻没办法,只好赶紧订机票。
华诗城见老婆要走,不肯独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万一飞机上遇到个和他一样英俊潇洒家财万贯却比他年轻的混血小狼狗搭讪他老婆就不好了。
华临不想搭理这个老婆奴。
薛有年看着那架大铁鸟在天空上飞出视线,忽然被温暖的咖啡杯贴了贴脸,他转过头就看见华临朝自己笑:“你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吧?他们回去啦。我说了不会被发现的,就他俩,心特别大,你就直说,他俩还得以为咱俩在逗他们呢。”
薛有年接过咖啡,温柔地看了他一阵,说:“我好想在这里吻你。”
华临被撩得七荤八素,立刻往他面前凑,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额头:“但是不行。”
“你在逗我吧……”华临顿时泄了气,悻悻然地朝他扮鬼脸。
薛有年笑笑,喝了一口咖啡,说:“回去吧。”
他们回去,都没下车。
不到两个小时前,华诗城还坐在这部车里,就坐在后车左座。华诗城身上的气味仿佛还隐隐约约地萦绕在狭小的封闭空间里。
而现在薛有年把华临放在了同样的位置。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薛有年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华临还是华诗城——不,不只是这一刻,是这四天以来,他频繁地失去辨别华临和华诗城的能力。这令他感到绝望。
他拉起华临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却将脸依赖地埋进华临的脖颈间,低声哀求:“掐死我……”
华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话,问:“什么?我没听清。”
薛有年却不肯说话了。
华临将这一切都归咎为薛有年的愧疚心又发作了,忙又哄了他好一阵。
好在,华诗城和林藻走后过了几天,薛有年渐渐恢复了正常。华临和他继续谈着地下恋情,一边继续学业,生活美好得像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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