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骁就聊起昨天的球赛,林君衡又看了看后视镜,觉得谢平云并没有高兴起来。
纪骁讲得开心了,上半身跟下半身一起动,膝盖和谢平云碰到一起,谢平云没有动,纪骁又自己移开了。
纪骁是很好相处的人,阳光、开朗,有谢平云没有的一切温暖的特质。
所以纪骁能毫无保留地参与林君衡的生活,或许谢平云也不应该嫉妒。
谢平云可以只当旁听者,但是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纪骁和谢平云靠得太近,谢平云不知道林君衡是在看谁。
林君衡本来想去一个远一点的、更为僻静的餐厅,但是路上太堵,还是就近去了商业区。
人太多了。谢平云把口罩戴上,帽子拉低。
林君衡环顾一圈:“我和纪骁先上去吧。一起走太显眼了。”
谢平云看了他一会,说:“没关系。”
他们一块走了一段,果然有不少人在看他们。林君衡正心里忧虑,忽然见谢平云的步子慢了下来,逐渐落后林君衡和纪骁。
有林君衡和纪骁在前面分担视线,落在谢平云身上的关注就少了。林君衡在心里松了口气,纪骁回头想叫谢平云,也被林君衡拦住了。
到了电梯,人更多,林君衡和纪骁等了一趟,谢平云沉默地站在后面。
第二趟电梯人一样多。
林君衡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谢平云被人流挤到了他旁边,纪骁见缝插针,站在了谢平云的前面。
林君衡侧过脸,像所有路人一样用余光打量谢平云,又比谁都要明目张胆。人群攘攘,谢平云依旧是最挺拔的那个。即使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露出来的眉眼仍然冷峻而优美。
叫人呼吸困难,又怦然心动。
电梯缓慢地爬升,空气掠过每个人的口鼻,带着闷热的温度。
到六楼,灯忽然闪了一闪,随即骤然熄灭。
人群发出惊叫。
电梯猛地往下一沉。
有小孩在哭,家长焦急地找着孩子。
林君衡被身后人推搡,还有人撞到他身上。电光火石间林君衡在黑暗中伸手,凭记忆想去拉谢平云,也说不出是想把他拉过来,还是想自己过去。
林君衡只是想和谢平云站在一起,怎样都好。
林君衡确实握住了一个人的手。那只手掌心很热,林君衡察觉不对,正想松开,右边的人却在把他往外推。
那只手顺势把他拉了过去。
电梯稳住了。灯闪了一闪,亮了起来。
站在林君衡身边的人是纪骁。林君衡来不及抽出手,匆忙回头。
他看到家长揽着孩子,大声说着安抚的话,看到年轻的女孩把口罩拉下来,仰着头,焦急地看着电梯按键。
他看到谢平云站在人群之中,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漆黑,像一团欲雨的云。
过了两秒,电梯重新开始爬升。
林君衡想说什么,但是惊吓过后的人群在嘈杂地交谈,不是一个适合讲话的环境。林君衡张了张唇,又抿紧。
纪骁松开林君衡的手,林君衡才像被提醒了一样,转回身。
“刚才可太挤了。”纪骁也絮絮地说,“把我往后挤了得有两三步。”
林君衡心不在焉地点头。
叮的一声,红色的指示灯显示到了六楼,电梯门缓慢地敞开。
对这辆电梯失去信任的人鱼贯而出。
谢平云也在往外走。
林君衡一怔,下意识去抓谢平云的衣袖。
谢平云站住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林君衡从未见过谢平云这样冷淡的眼神。
随即谢平云抽出了自己的衣袖。
后面的人不耐烦在叫谢平云走快点,所以谢平云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了。
背影依旧是挺拔的。
一直到电梯合上,林君衡还愣着。
“什么情况?”纪骁问,“怎么就走了?你不追?”
林君衡哑然。他太了解谢平云,所以在谢平云眼里看见了清楚明白的三个字——不用来。
谢平云虽然看着冷酷脾气不好,但其实从来没有冷落过林君衡。谢平云不吝于对林君衡笑,却很少把负面情绪带给他。
谢平云是一口深井,不坠入重物,井外人看不见涟漪。
七楼,电梯门打开。
纪骁又问了一遍。
“他……”林君衡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他生气了。”
门在合上。
“所以?”纪骁按住开门键,“你就傻站在这?”
林君衡扭过头,看向纪骁。他们对视一眼,林君衡拍了下纪骁的肩膀,一句话也来不及说,拔腿往外走。
林君衡直接从楼梯跑到六楼。
但是依旧太迟了。
人来人往,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以前只要林君衡想,他都能找到谢平云。从一开始的软磨硬泡,到后来的情投意合。
林君衡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只是谢平云愿意让他找到。
第十一章
张乐深夜外出取景回来,被家门口站立的人影吓了一跳。
还是那个人叫了张乐的名字,张乐才认出是谢平云。
楼道的灯亮了起来,张乐看见谢平云半靠着墙,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做不出可怜的样子,却也不是不伤心的。
“等了多久了?”张乐念叨他,“不给我打电话就算了,还不知道找个咖啡厅坐一下吗?就站这干等?不觉得冷?”
“没事。不打扰你。”谢平云说,声音低低的。
张乐给谢平云开门,让他到沙发坐下,又给他倒好热水。
谢平云接过玻璃杯的时候,张乐碰到他的指尖,冷得跟冰一样。
张乐暗暗叹了口气:“说吧,怎么了。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谢平云接过水,也没有喝,握在手里,出神地看着袅袅白雾。此时听到张乐的问题,也只是摇头。
“没有吵架。”谢平云过了一会说,不等张乐放下心,又呓语似的,“不打算继续了。”
张乐张大了嘴。他觉得诧异,却又隐隐觉得理当如此。
谢平云可能是块又冷又硬的玉石,连碎也碎得干干净净,断口依旧是锋利的。
张乐问:“说了吗?”
谢平云说没有。
看到谢平云说没有时候的神情,张乐忽然意识到,这个决定对谢平云来说也并不容易。
张乐想要劝,就听到谢平云很轻很轻地说:
“我会说的。”
*
林君衡冲下六楼,却失去了目标。他跟着人流茫然地走了两步,停下来,给谢平云拨电话。
可是周围人太多,每个人都在聊自己的悲欢,林君衡连手机的呼叫声都听不见,又怎么能奢望谢平云听见他迟到的挽留。
林君衡想不出谢平云会去哪里,于是只能回家。
谢平云不在。
林君衡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想法,他一开门就知道谢平云不在,却依旧一间间地进房间,把所有灯都打开。
灯亮着,好像就能等到人。
林君衡在通明灯火里默默无言许久,又走回客厅坐着,面朝玄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君衡觉得自己听到了开门声,忙走到门口,扬起笑,想说回来了啊。
但是门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被打开。
林君衡等不及,自己拉开门,深秋的冷风卷进来,夜色茫茫,没有归人。
他听错了。
林君衡忽然很想给谢平云打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想知道他在哪。他打开手机,发现谢平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时间在林君衡去电不久,内容很短:
让我想想。
谢平云几乎从不向林君衡提出要求,即使林君衡一颗心晃晃悠悠的没有着落,林君衡也不愿拒绝。
这一等,便等到了次日。
林君衡后来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醒时天还没亮。
谢平云不是会让人等很久的人,林君衡知道今天就能见到他了,又是迫切,却又有股说不出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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