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
两人私底下闹是一回事,但乔以棠真要因此造成身体永久性损伤,那就晚了。
陆景有点儿泄气。
明明白白写在自家户口本上的人,到底还是不舍得教外人欺负了去。
气归气,回头还是该做啥做啥,先找了人盯着乔旗学省得他作妖,再想想,又连带着把小兔崽子给看紧了,身份证驾照等证件该收的收、该藏的藏,省得他一声不吭跑掉。
跟乔旗学撇清干系的协议可以让法务部起草,但这种类似于“断绝父子关系”的协议本身就有有悖社会公序良俗的嫌疑,有没有法律效力还难说。再者,法务部主司行政,民事官司这方面经验不足,为保险起见,陆景又额外聘请了民事领域专精的一整个律师团跟着,怕是万一得上法庭,也要保得自家崽子万无一失。
这还没完,乔旗学那小儿子在港岛就医,港岛离羊城不远,走一趟花不了半天时间,但制度政策与大陆有异,操作起来多有不便,即便有律师和保镖跟着,陆景也不可能让乔以棠去给人千里送血。
开玩笑,这事儿谁求谁呢!
于是陆景让人以乔以棠的名义找上乔旗学,走了一趟港岛把那对尚在治疗中等消息的母子接来了羊城。
自己的人,总归还得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安心。
哪怕安歌一再强调如今技术成熟不会危及供体安危,陆景还是做足了准备。
羊城这边定下了安家医院最顶级的病房和设备,又聘来国内外白血病领域的权威专家制定治疗方案,这种超一流的豪华阵容,乔旗学那小儿子纯粹沾了乔以棠的光。
既然阻止不了不知险恶的小崽子蒙头前冲,那就只能为他配上最精良的防具和武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准备工作完毕,得找机会跟乔以棠说开了,可之前二人为这事闹不快,如今要陆景主动低头,终究还是觉得别扭。
与此同时,陆太太的新行程下来了。
也是最后通牒了。
陆景扶额叹气,也罢,还愁着拉不下面子,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他给自己做心理工作——不就是服个软,小孩子才梗着脖子死呛,大人都能屈能伸!
况且……承认喜欢乔以棠,并不是一件难事。
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一个富有活力、魅力的鲜活生命,更重要的是,这人一心放在自己身上。
杲杲盛景,少年踏着轻快的步子,越过时光的迢迢长河,在光年中翩然而至。
喜欢他,就如江河归海、星辰变幻那般顺理成章。
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不管脾气多大,该懂的道理都懂,关上房门,恋人间矛盾拌嘴斗气是情趣,在一致对外上,必须寸土不让!
喜欢一个人,那就堂堂正正的喜欢。
只身孤胆的小孩儿被陆太太吓得都两股战战了都尚且敢当面承认感情,他一个大男人,重新勇敢一回又如何?
这期间,陆景确实认真考虑了跟乔以棠之间的事。
也算跟乔以棠原本预想的殊途同归了。
陆太太顾虑乔以棠年纪,怕小年轻心智不成熟为人不牢靠,陆景想过了,与其费尽唇舌跟陆太太来一场没结果的争辩,不如让她过来亲眼瞧一瞧。
陆太太十月中出行,在那之前有个国庆中秋小长假。
一般来说,小长假这种东西,是自动屏蔽高三毕业班的,撑死三天,还伴着卷子无数,乔以棠私课没停,还要更忙一些,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猫在家里上课做卷子。陆景一合计,把时间约在了假期最后一天,一来对乔以棠学习的影响降到最低,二来期间有个品牌珠宝展,他能去给陆太太挑个礼物。
附中,实验楼天台。
墙角边,乔以棠背对着人蹲着划拉下第十个圈圈。
被陆景无视的第十天,他的心态实在有点儿崩。
乌云盖顶,像个蔫嗒嗒的茄子。
三观差异家庭矛盾是恋爱迟早会碰上的现实问题,道理乔以棠都懂,也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准备,可——
可他们这不是还没正式谈上么?!
一想到这,他就更郁闷了。
偏偏方舟凛还要火上浇油。
“你这不是活该么!”他说,“虽说配型这玩意儿可能没什么危险性——”
他一顿,扭头向乔以棠确认,“确认没危险对吧?”
乔以棠无精打采:“嗯。”
“哪怕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实质性影响——”方舟凛一派经验老到的模样,“可你想想,景哥把你从鮀城带来,给你当监护人,帮你解围,现在又带你入圈,就算没生恩养恩也有栽培之情吧?”
乔以棠幽幽地乜去一眼,“谁害的?”
方舟凛咳一声,腆着脸道,“没有我也不会有你俩这后来的故事了不是?”
方家跟陆太太外家隔着一层八千里远的亲戚关系,方舟廷又跟陆景交好,因而方舟凛没少从自家长辈口中听到关乎陆景的种种。
众口一词,大家对陆景的评价就一个字,傲,恃才傲物的傲。
念陆先生眼里最瞧不上的西洋绘画,做一个陆先生口中百无一用的画匠,偏又年纪轻轻闯出了名堂,近年来文化教育不断受国家重视,高知文雅产业大受推行,如今风头正盛,就算是陆先生,也常得回头找上自家儿子穿针引线。
成长决定高度,陆景眼界高,轻易俗物入不得眼,若不是方舟廷跟他发小,很难说现在能搭理他,而方舟凛自小匪气惯了,对着陆景总是没由来的犯怵,所以一直对他抱着又畏又敬的心理。
“我都很难想象景哥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些,养个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一想到这剧情,方舟凛不由得“嘶”了一声,“可你现在竟因为一个从未蒙面的弟弟跟他斗气……”
他匪夷所思,扭头问乔以棠,“换做你是景哥,你能乐意吗?”
当然不乐意。
任谁都不乐意!
但乔以棠巴不得尽快甩掉乔旗学这个包袱。
换做早两年,奶奶尚且在世,他还在货运码头为了抢单而跟地痞癞子大打出手时,或许乔旗学出现还能让他小小地期待一下,可就在二老相继离去,他只身一人,无牵无挂来到羊城那一天起,他便已坚不可摧。
既无期待,便无失望,谁都不会去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幻想。
所以面对乔旗学,他绝对冷静理智,配型这个方案,正是建立在完全剥离情感的理智分析上。
以物易物。
我放血配髓救你的宝贝儿子,你我再便不拖不欠,相逢陌路。
乔旗学跟陆景根本没有可比性,如今因为这样跟陆景僵着更不值得……
那要不……算了?
乔以棠挠挠头,他劳碌乏陈的人生大部分都是自己安排,脱轨概率极低,喜欢上陆景是一个,弃理从商是一个,如今生出放弃捐髓的想法又是一个。
思来想去,这为数不多的变卦次数中,每每都撇不开陆景。
陆景才是他人生的变数。
这……似乎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方舟凛不知他已生退意,又说:“我说兄弟,你弯就弯吧,找个同龄人拍拍拖不好吗?就你这条件,还怕没小零喜欢?谈恋爱而已,又不是刷奥数,犯不着一上手就冲着最后的压轴加分大题去啊!”
乔以棠不乐意:“谁说只是谈恋爱?”
“别逗了兄弟!”方舟凛不以为然,“就景哥那样儿的,要什么人没有,真能看得上你啊?”
在方舟凛看来,乔以棠强势,陆景骄傲,真的很难想象这两人凑一块儿亲亲腻腻谈情说爱的场面。
他叼着香烟倚在围栏上,周身烟雾缭绕,却操的是满腔的苦口婆心。
“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方说先找几个小零练练手……”
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手机信息声响起,下一秒,就见乔以棠原本恹恹神色突然一振,像是迎宾气球人突然充饱气,举着手机原地起跳三尺高!
方舟凛惊得声音劈叉,“兄弟你别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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