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肖羿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都在想那个态度奇怪的乐华校霸,本以为自己今天会碰上一个硬茬,反倒是这么个结果,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就在这时,正刷着手机的黄敬舟忽然惊讶地一瞪眼,他连忙把手机举到二人跟前:“你们看,我那个十七中的朋友刚给我发的,那个 QQ 号又把他加回来了,还给他道歉了!”
肖羿定睛一看,只见那个 QQ 号已经把谢子昕的头像给换了,回复道:“同学,对不起,我不是谢子昕,因为怕麻烦所以才用了他的名字。那些照片我已经全部处理掉了,以后也不会发那些东西了,希望你可以不要追究了。另外,如果你认识安才的肖羿同学,请帮我转告一声抱歉,我的做法让他名誉受到了损伤,请他原谅,以后不会再有了。”
第5章
作者有话说:本文 HE 保证!
临水路是老城区的一条不起眼的狭窄小路,不过几百米长,错车很麻烦,通过几处老旧的居民房。今年年初临水路也开始了修葺,路上到处都是坑洼和碎石,砖块和井盖有了不少裂痕,走上去得格外小心。
从临水路到寺盘路,坐公交车需要大概四十分钟。
谢子盺住在临水路六栋居民楼中,这里的房子实在是太老,算不上一片社区,只有单独的居民楼编号,进出大门不需要门禁。
他每天都要帮临水路尽头的一家理发店送晚饭,理发店老板会提前给他发消息说今晚店里吃什么,大多时候都是附近的一些便宜的个体户餐饮小店,大多不做外卖,只能自己去打包。
每一天下午放学后,谢子盺就会去那些店里打包晚饭送到理发店去,老板每周会把饭钱结给他,每个月再给他付兼职送饭的工资,钱虽然不多,但能补贴一些日常花销。
理发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性格热情,特别喜欢谢子昕这个孩子。
知道谢子昕是一个人,老板娘过年那阵子留了谢子昕好几次一起在店里吃饭,总是夸谢子昕长得好看,而且皮肤白,适合浅色的头发,店里可以免费帮他弄一次,他染出来绝对惊艳。
谢子昕不在乎这方面的事,也没有去想过哪个发型好看,老板便亲自帮他染了头发,染成了那时流行的浅奶茶色。
刚染好的时候,店老板帮谢子昕拍了好多照片,说效果完美,谢子昕好看极了,一定要把照片做成海报贴出来吸引客人。
谢子昕都无所谓,只是看着浅色头发的自己,伸手捻了捻额前的碎发,一时有些不适应,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天,谢子昕从理发店送饭回来已经快晚上八点,他走进一栋居民楼,楼道里的灯上个月坏了,到了晚上就一片漆黑,因为没有社区统一管理,因此也没人修。
谢子盺打着手机电筒上楼,轻车熟路。楼道有些狭窄,地上常年铺满了墙灰和各种各样的纸板,谢子盺一一踩过这些东西,停在三楼一道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
屋里和外面一样漆黑,谢子盺打开灯,客厅的灯是暖色调的,透着橘黄,他一边关门一边熄灭手机电筒,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手机上的简单的数字,衬着一张有些模糊的锁屏背景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羽绒服、背着单肩包的俊郎男生。
照片似乎是从公交车后排抓拍的,男生站在车门前,准备下车。
谢子盺盯着锁屏照片发了会儿呆,这张照片当他的锁屏已经两年多了,而他今天,还是第一次那么近地看到照片里的那个人。
肖羿。
初二上学期,谢子盺还和爸爸谢明宽住在一起。
谢明宽被人在假项目投资上骗了钱,连着两周天天晚上喝酒,喝醉了就摔打家里的东西,或者打骂谢子盺。
那天晚上,冰箱里没了酒,谢子盺也忘了买,谢明宽就用脚踹他,扇耳光,抓着他的衣领把他的头往衣柜上撞,最后用烟头在谢子盺胳膊肘上烫了三个疤。
这不是谢明宽第一次打他,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每周大概都会有一两个日夜,是在冰冷的疼痛中度过。
一开始打的时候,谢子盺还会叫,可他如果叫,谢明宽就打得更狠。后面打的次数太多,他渐渐地也就不叫了,好像灵魂出了窍,静静地看着那耳光扇在一具行尸走肉的脸上。
只有那一回,被烟头烫穿皮肤的感觉实在太疼,他才喘了两口。
晚上八点多,谢子盺出去买酒。
他的嘴角和脸都被打青了,额头上也肿了一个硬块,被烫伤的胳膊肘更是疼得钻了心。他戴了口罩出门,红肿的额头被刘海遮着,被烫的地方起了几个大水泡,被袖子摩擦得疼,在十二月底的寒冬,他只能将胳膊露在外面。
小超市的老板认得谢子盺,知道他是来帮他爸买酒的,偶尔还会向他推荐新品。谢子盺买了谢明宽最常喝的一种,又去药店买了一支烫伤软膏。
从药店出来那一刻,他看着宁静的老城,突然不想就这么回家。
于是谢子盺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就靠在车窗边,慢悠悠地跟着公交车晃。
他静静地想,城郊那条小河他小时候时常会去,搬家之后却再也没去过。
不知道那条河现在干了没,不知道那条河现在有多深,不知道冬天的河水冷不冷。
其实谢子昕有些怕水,因为谢明宽曾经把他的头摁进马桶中过,带着丝缕臭味的水流将他的头淹没,灌入他的鼻腔和耳朵,徒留他徒劳无力的挣扎,留下刻骨铭心的恐惧和无助。
在公交车上坐了三个站之后,在一个商贸中心站上来不少人,男男女女,其中有一个男生,穿着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卫衣,戴着兜帽,坐在单人座位上低头看手机上的电影。
又过了几站,车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今天是周末,这个点坐车的人不少。
这时,一车昏昏欲睡的人的睡意忽地被一个女孩的尖叫声驱散,一个高中女孩面露恐惧地往角落里站,指着一个中年男人,说他刚刚偷偷摸她。
中年男人牙尖嘴利,满口狡辩,说得女孩急得掉眼泪,一车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除了那个看电影的男生。
男生开口,说他作证女孩被非礼了,他亲眼看见了。
中年男人见说话的就是个还在上中学的男生,直接破口大骂,言语之间肮脏无比,威胁男生不要多管闲事,他已经记住他的脸了,小心以后叫人来修理他。
男生听了之后,直接站了起来,他长得算是同龄人中特别高的,一下由仰视变成俯视,男生摘了兜帽,露出一张少年人特有的俊郎迷人、神情却带着严肃审视的脸。
男生冷冷地说:“行,那你最好把我的脸给记牢了,下次看到我,就绕道走。”
中年男人大概是只敢欺负弱小,从未遇到过这么胆大的,一下被唬愣了。见中学生都站了出来,车里渐渐有了附和怒骂之声。正好车到了一站,中年男人赶紧悻悻地下了车。
被非礼的女孩哽咽地和男生说谢谢,男生摇摇头,告诉她:“没关系,一点小事,别影响到你就好,开心点。”
过了两站,男生准备下车,起身在公交车门前站定,车停稳的那一刻,后排的谢子盺悄悄拍下了他。
其实那个时候,谢子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随后,他在男生后一站也下了车,却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提着一箱啤酒,揣着一支药膏。
从小学开始,他便因为长相被周围的男孩子看不起,被高年级的男生们逼着换裙子,被同班的男生们按在地上,用红色的彩笔在他嘴唇上 “涂口红”,被女生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谢子盺在学校被欺负,谢明宽并不在意,只是不耐烦地说怪他自己太好欺负。
他的妈妈陈芸在他小学二年级时便因为爸爸的家暴跑掉了,是一天下午突然跑的,那天早上还给他做了早饭。
升上五年级后,与谢子盺三年没联系的陈芸忽然又悄悄联系了他,在一家咖啡厅和他偷偷见面。
那时的陈芸握着谢子盺的手哭,说自己确实对不起他,但她实在无法再忍受和他爸爸生活下去,所以不得不离开,她不是不想要他,只是她离开时没带走一分钱,等她打拼出来了,就和谢明宽打官司,把他的抚养权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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