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你掉水,我真的很慌。”江暗瞳孔的颜色被灯光衬得很深,手指摸着闻岁眉尾的淡疤,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表情,“岁岁,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那个湖再深一点知道什么后果吗?”
闻岁抿了下唇,有些心虚起来,声音变得很低:“知道了,我错了哥,我当时看着大家都在,想着应该没事。”
江暗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很久,闻岁小心翼翼晃了晃他,轻声哄:“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别生气。”
江暗低声坦白:“我不是生气,我是害怕。”
他很难得泄露出这种很重的情绪,因为爱得很深,难免偏执。之前一向能把这种情感藏得很好,但是一想到闻岁万一出事的可能,就控制不住心慌。
虽然没有挑明,闻岁却突然懂了他此刻的心情,自己成了唯一在意的人,如果再出什么岔子,他就真的变成孤身一人了。
他静默了几秒钟,才闷声开口:“以后……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干了,行吗?”
“现在倒是听话。”江暗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毕竟小朋友一点就通。
他把人从腿上抱起来,拎过刚才换下的**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袋子:“本来给你打包了糕点,都放湖里喂鱼了。”
闻岁看着黏糊糊湿成一团的南瓜饼,跟着笑出声:“你还顺道去了火锅店?”
“嗯,怕你饿,就过去了一趟给你带吃的。”江暗把纸袋随手丢进垃圾桶,淡淡说,“饿着吧,长记性。”
大概是今晚自知做错了事,江暗让他往东,闻岁绝不往西,难得听话得厉害。
两人挤在那张单人小床上,絮絮叨叨地聊着最近时间的近况,声音越来越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有冰凉的手落在额头上,闻岁囫囵嘟囔了一声:“哥,几点了,头有点疼。”
江暗伸手按住他发烫的额头,无奈说:“你连发烧都要跟着我的脚步走?”
“发什么?”闻岁热得有些神智不清,蹬开被子,缓和了好几秒才接上话,“我想吃南瓜饼。”
江暗心说这是真烧糊涂了,扯了件羽绒服把人囫囵一裹:“走,带你去医院。”
大概是昨晚站在窗口吹了一晚上的风又落了湖,饶是平时身体素质还不错,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闻岁睁开眼茫然看了他一瞬,又重新闭上眼,躺回去耍赖:“你之前都没去,我为什么要去?”
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从哪儿来的,江暗懒得理他,直接把羽绒服拉链一拉,勾过他的手臂就把人背上肩膀。
上了出租车,一路上仍然闻岁很是闹腾,嚷嚷着不想去医院,跟小孩似的。
大概是小时候落下的后遗症,当时也是发高烧,输液刚到一半,闻仲青和谢明之因为股东开会就先走了,留下闻岁一个人在医院。
那会儿江暗还在学校上课,等放了学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小朋友孤零零坐在病床上发呆,手上还残留着扎针的淤青,看上去很是可怜。
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来没得到过,和明明有父母却总被忽略相比,江暗觉得闻岁的童年更加让人心疼。
想到这里,江暗把羽绒服的拉链又往上拉了一下,轻声哄:“温度太高了,至少打一针。”
闻岁窝在他怀里,不情不愿地小幅度挣扎:“不要,不想打针,碰上技术不好的得给我扎出淤青。”
“闻岁岁小朋友,你是打算就这么烧成傻子?”江暗抬眸看了一眼出租车师傅,催促道,“麻烦您再开快点儿。”
师傅热情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后排的情景,笑说:“您对同学可真有耐心,我一般拉俩学生去医院,多半都是一个把另一个揍废了。”
江暗一边拍着后背安抚人,随口回了一句:“不是同学,是弟弟,他在发高烧。”
“那难怪了,不过亲兄弟也没这么感情好的,我上回拉了俩,在车上就薅着头发干起来了,嘴里骂得……简直精彩绝伦,互相骂娘。不过够好笑的,他们俩的娘不是同一个么?”司机啧了一声,一脸你们都懂的表情。
闻岁掀起眼皮,轻声吐槽:“您也够惨的,拉的乘客好像没一个好东西。”
“这位帅哥可真是烧糊涂了,你现在不就坐我车上么,骂你自己呢?”司机听乐了,微微加快速度。
闻岁正准备出口还击,嘴巴被江暗捏住,哼了两声。
“别说话,安静休息会儿。”江暗把他脑袋扣在怀里,拍了怕后脑勺,不再让人出声。
到了医院检查,一量温度,将近四十,快一烧入盒了。
为了退烧快,江暗强行按着人坐在输液室里扎上了针,忙里忙外的借了条毛巾帮忙物理降温。
来回这么折腾了小半天,闻岁输了半小时液,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半靠在椅背里滑动屏幕。
手机连续震动了两声,收到季小屿发来的信息。
[自闭]:听说你昨天掉水了?
[自闭]:勇猛还是得你,为了那什么破好运,太拼了吧?
[勿扰]:听谁说?你跟简映又联系上了?
[自闭]:嗯……现在就普通朋友,估计找不着人说憋得慌,顺带八卦了你们俩
[勿扰]:敢情我们还是你们复合的粘合剂?
[自闭]:哎你要这么说,我还真谢谢你。不过他说昨晚你们俩刚见面,没呆多久就走了,要不今天我们一起吃个饭?
[勿扰]:吃不了,我发烧了,在医院
对面好几分钟都没发来信息,闻岁连着打了两个问号过去,一头雾水。
季小屿慢吞吞发了个语音过来,语气震惊:“我操,你哥这么猛,把你做进医院了?”
声音大不大小,引得旁边几个年轻人齐刷刷回了头,一脸看戏的表情。
原本就发着烧,闻岁感觉脸颊烫得简直可以煎蛋,按着屏幕恶狠狠打字。
[勿扰]:你他妈下次发劲爆语音能不能先提醒我一声?
[勿扰]:丢死人了,你脑子怎么全是黄色废料啊?我那是被水冻的
[自闭]:哦,这样
看这语气,没吃着瓜,感觉还挺遗憾。
[勿扰]:总而言之,没有你想的那些不纯洁的事,谢谢
[自闭]:那我去看你吧,给你装个小花篮
[勿扰]:不用,我看到你能气得烧回四十度
闻岁闭了闭眼,把手机扔到一边,把帽子扣到脑门上,不想跟输液室内的人对上视线。
刚好江暗拿着凉过的毛巾进门,看他一脸生气的表情,低声问:“谁又惹你?”
“狗儿子季小屿。”闻岁咬牙切齿出声。
江暗拿毛巾帮他擦着额头:“他又怎么了?”
“他………”闻岁把脑袋转到一边,那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没事,我就是觉得,还是哥哥好。”
江暗表情淡淡,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听哥哥的话,别乱动,刚少拿了张单子,我去缴费。”
闻岁哎了一声,拿着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顺手抢过江暗的手机捏在手上:“我交吧,直接用微信付就行。”
他心想着江暗去集训了半个月,连带工资都不太好发,估计卡里都没剩几块钱了,怎么好意思用他的。
江暗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垂眸看着人,笑道:“用用男朋友挣的钱怎么了?就不想吃软饭?”
“倒也不是,我就是想宰宰我爸妈不行?”闻岁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相当站不住脚,只是牢牢抓着江暗手机不放。
江暗挑眉,摸出兜里的卡在手上把玩着:“你绑架我手机有什么用,这医院只能刷卡。”
垃圾医院,闻岁很轻地啧了一声,看着人迅速离开的背影,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我这是在心疼你好吗,逞什么强,装什么英雄,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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