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睿康笑道:“好,你看的电影总是很有品味。”
吃过饭后,他们进了电影协会租的礼堂,进去时已经开播了,是张国荣与梁朝伟演的春光乍泄。谭睿康买了饮料过来,说:“演的什么?”
遥远:“不……不知道,还没看过,张国荣的。”遥远看过春光乍泄,一坐下就心惊胆战,心想这电影协会真重口,幸好片头开始时的限制级画面过了,不然谭睿康不知道会不会吐前排的一头。
不对……中国内地版应该都全剪掉的,希望他别对后面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跳舞的内容太反感。
谭睿康道:“张国荣的吗,不会又是同性恋吧。他怎么这么喜欢演同性恋。”
遥远:“看么?”
荧幕上,梁朝伟一身黑风衣,帅得无以伦比,站在酒吧外面当门童。
“算了,看。”谭睿康道:“梁朝伟,姑丈也挺喜欢他的片子。”
遥远:“他是直男。”
谭睿康:“直男是什么?”
遥远道:“他不是同性恋,不,我是说,他人不是同性恋,但在这个片子里演的是个同性恋。”
谭睿康说:“好好的怎么演这种片子,张国荣也是的,长得这么好看不演正经的……”
遥远说:“张国荣自己就是同性恋。”
谭睿康:“!!!”
“张国荣是同性恋?”谭睿康十分惊讶。
遥远道:“对啊,你才知道?他的男朋友姓唐。”
谭睿康颇有点“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的表情,说:“难怪他总喜欢演这种片子,还看么?”
“看吧。”遥远的嘴唇有点发抖,他朝谭睿康说:“都进来了,不看能去哪儿。”
谭睿康拧着眉头,遥远不自在地调整了姿势,左脚踝搁在右膝上,大荧幕光影变幻,遥远不时看谭睿康的脸色,画面上的张国荣与梁朝伟穿着人字拖,在厨房里跳舞,仿佛寄托了遥远自己的某种情感。
礼堂里几乎全是小情侣,只有他和谭睿康是两个男生来看电影的。遥远的心里既惆怅又甜蜜,偷偷看谭睿康时,暗自揣测他心底在想什么。
他会被黎耀辉与何宝荣的爱情打动么?遥远在心底祈求他能接受这样的感情,但就算接受了又能怎么样呢?除掉同性不说,他们还是表兄弟……遥远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叹了口气。
他想依偎着谭睿康,他不想再忍了,每次和他在一起时,那疯狂的爱就在不断地堆积,犹如电影里瀑布的水,令他总想做出逾越理智的事情来。
遥远再躺下去点,倚在谭睿康的肩上,枕着他的肩膀看电影。
黑暗的影院中,荧幕上发出苍白的光,那是遥远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不敢再多要求什么,如果这电影永远不散场,那么他就可以在谭睿康肩上倚着一辈子。
但电影始终是要结束的。梁朝伟在世界尽头的灯塔前录了一段风声,寄给张震时,张震安静地听着。
“是他的哭声吗。”谭睿康侧过头小声问遥远。
“对。”遥远低声说:“你明白他们的心情么?”
谭睿康说:“懂一点,但是张国荣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爱人了,还要去找别的人……那个?我不懂这种心情。”
遥远说:“我也不懂,我如果是他,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好不容易找到个爱的人,过得那么幸福,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有人这么爱他,哪怕只能两情相悦一天,死了也是值得的。”
“是啊。”谭睿康出神地看着大荧幕,喃喃道。
“他们不停地争吵。”遥远又道:“你看,房东也吵架,王家卫可能是想表达,爱情充满了争吵,大家越是相爱,就越喜欢互相伤害,最后过得都很不开心。”
瀑布的映像倾泄下来,剧终,音乐徐徐响起,那段中提琴合奏的探戈随着水流声形成一段优美的曲子,演员表倒映在遥远的眼中,他看得出了神。
谭睿康伸了个懒腰,把遥远的脑袋扶好,打了个呵欠,说:“走吧。”
遥远把他送到车站,谭睿康道:“好好复习,别老玩游戏,快考试了。”
遥远道:“知道了,啰嗦。”
谭睿康笑道:“你心情又好点了?”
遥远嗯了声,买了瓶热牛奶给他,谭睿康晃了晃牛奶,说:“牛奶仔,祝你圣诞快乐。”
“你也是。”遥远笑道。
谭睿康上了车,遥远发了一会呆,目送巴士离去,转身回宿舍时,谭睿康的短信来了。
【弟,你感觉像是长大了。】
遥远坐在平安夜的长椅上,注视着他的手机。
谭睿康:【你有很多话,也不想和哥说了,到底怎么了。】遥远回了条短信:【我喜欢上一个人,但我不敢说。】
谭睿康:【这是好事,你谈恋爱了?告诉她。喜欢上谁了?】遥远:【你。】
谭睿康:【哈哈哈。】
谭睿康:【我明白了,你喜欢上哪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遥远抬头看了会夜空,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低头苦笑,把手机关了机。
第31章
翌日,谭睿康的短信又来了,循例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多出来一句:【记得复习。】今年冬天冷得早,期末来了,遥远继续自暴自弃地玩游戏,游泽洋似乎忘了去上自习这事,遥远也没有提。
遥远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玩了,游戏里能打动他的越来越少,他查了次帐,发现自己把赵国刚的钱用了不少。
用了就用了吧,到时候再从妈的那张卡里补回去。
遥远有点想把自己封闭起来,过春节去哪过还没有着落,回家也没意思,去哪儿都没意思,他只想呆在宿舍里玩游戏。但游戏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天天上线就是PK,杀人,杀来杀去,吵来吵去。
他真的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
他报了四级,当天早上实在起不来,便不想去考,手机关机,缩在被窝里睡觉,最后谭睿康电话打到寝室来,眼镜小呆把电话扯到床上,遥远说:“好的好的,现在就起来。”
接着又倒头就睡。
五分钟后,谭睿康又追了一次,说:“就知道你没起床,快——去——考——四——级!!!”
遥远叫苦道:“我根本没复习啊——哪一年考不是都一样吗?明年夏天再考吧。”
谭睿康道:“不行!复习没复习是一回事,但是一定要去考,不能浪费钱。”
遥远痛苦地起床,牙没刷脸没洗就冲去考试,用了不到一小时就全部写完交卷,回来洗漱完继续倒上去睡觉。
一个学期过去,寝室里的舍友们都一起堕落了,于海航的小卖部破产了——遥远的主意其实不错,于海航开始的时候也赚了点钱,一块两块,几毛之类的,赚到钱以后于海航就想吃点零食泡面,抽几根自己要卖的烟,喝两瓶醒目汽水。
于海航没有算开支,只约略估计着吃喝,结果进的货越吃越少,赚的都被自己享受掉了,本钱也享受得差不多了,没回本,去进的货就越来越少,更懒得跑了。
最后学业为重,小卖部关门大吉,收摊,还朝里面赔进去四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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