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陈向阳有点怔了,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
王炮。他皱了皱眉,手往前一推。
你放心,我一咬牙:我绝不放水!说给他听,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好。陈向阳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也……绝不放水!
恩。娜姐满意了,拉开我们的手,一边一个地按到桌边坐下来,笑:小米粥好了,陈向阳你也来点吧,一起宵夜。
我是真饿了,端上桌后,就捧着碗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就着几样小咸菜,吃得是淅沥哗啦。陈向阳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望着窗外出神,过了会又慢吞吞地吃将起来。
胖子,追过人吗?娜姐冷不丁的一句,就差点呛了我一个跟头。
看我咳了几声,娜姐忍不住跟陈向阳笑说:这傻小子,没心没肺地脸还挺嫩。没个人帮帮他还真是不行。陈向阳,你是收复失地,他是攻掠新城。这天时地利嘛都让你给占了,公平起见,人和就应该让给胖子了吧?
陈向阳微笑:很公道。
我直眨巴眼。
娜姐在我背上拍了一下:快吃!然后站起来就打了个电话:喂,阿达。恩?几点了?我管它几点了。你跟小安说,这三天所有来欢场的客人都得到总台去填个表,每人写三个最希望被人追的招式,无论男女,不分老幼。
娜姐?
我还没说什么呢,陈向阳已经推碗站了起来:谢谢你的小米粥,很好喝。
不客气。娜姐看着陈向阳,懒洋洋的表情:好走,不送。
陈向阳前脚一走,娜姐就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我半是纳闷半是明白,三分得意六分邀功还有一分恼怒地紧问:娜姐?你什么意思啊你?你这是拿我开涮呢?还是拿他开涮呢?你刚才怎么真拿刀子划我的脸啊?你是不是真的有阳闻旭的信儿啊?
哎,你这会又神气了?娜姐不耐烦了:有劲没处使去把碗洗了吧。
你这什么话啊,奥,我刚配合的还不好?多有默契啊我。咱这戏不瘟不火,出入有致……
谁说是戏了?
啊?啊?我愣了:你不是打算拿这个激陈向阳彻底打开心结吗?
我从头到尾说过这话了吗?
你没说,可不就这个意思吗?我笑起来。
咝——,娜姐就纳罕了:不是,我说,以你的智慧,你怎么能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我觉得啊。我也糊涂了:你不是为了陈向阳吗?奥,你不是为了他,难道还是为了我?
废话!多新鲜那!
什么?我眼睛都瞪直了。
这下知道我对你好了吧!娜姐拍了拍我的脸,然后点了根烟。
你……我……我又失语了,抓耳挠腮。
嘿嘿。娜姐乐了:看你那样。得得,我告你吧,我没别的意思,你们俩不说我坐山观虎斗吗?没错,我就是逗着你们玩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拿你们俩逗逗闷子不成吗?
你!我已经被她折腾地没火气了,除了提嗓喊了一声,就再无他法。
娜姐喷了口烟沉吟着:其实我主要也不是逗你们俩。你,无外乎一场恋爱,成也罢不成也罢,做到了图个不后悔,他,无外乎一场较量,赢也好输也好,快刀才能是个了断。只有高力强这头倔驴,先对陈向阳因怜生爱,后对你王胖子翻恨成情。哼,连陈向阳都能看出来了,他自己还袅不清。你要是一鞭子,就紧追慢赶地,在他心里也比不上老在他眼巴前吊着的那根胡萝卜。所以光改装你有什么用?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人就是这么贱。象这种人,就不能正着赶,只能倒着骑……
娜姐把眼睛看向天花板,好象在憧憬着什么,遥遥地吐出一道烟箭。
我倒要看看,这会子胡萝卜和小鞭子一起上杆子主动投诚,这头驴会有什么反应。
娜……娜姐……我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貌美如花,但其实,还真挺可怕的。
娜姐看了看我,笑:怎么,没信心啊?虽然你这鞭子还不如一根木头,但是有我这给你装上点劲量电池什么的,也不怕你到时候抽不出花响来。
三步并两步往楼下赶。娜姐说的,这是死胡同,非得走到头才能打到车不可。
她说陈向阳太镇定了,想了想,说陈向阳这人比干心,比别人都多一窍,还真不能太大意了。写了张纸条,就叫我快脚下楼来找人。
看到他,如果神情有异,就把这条给他。
那……那如果没什么呢?我问,现在娜姐在我眼中已然就是装上髯口的水了。
对,水。袁老的话。刘备说,吾得先生,如鱼得水。娜姐,这可不就是又一个卧龙岗上闲散人嘛!
那你就跟他打个招呼,捎带脚到两条街外的满庭芳给我称一斤玫瑰杏仁糕回来。娜姐打了个哈欠,自去睡觉。
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大约是凌晨4点,天半黑不亮。今是休息日,这也不是闹市区,街上更无什么人,连车都没看见几辆,只有路灯还依然闪着一夜的疲惫。我手搭凉棚东张西望,正纳闷陈向阳就能走得这么快的时候,忽然在街边拐角的小区居民健身角看见了他。他坐在颜色鲜艳的塑料秋千上,脚踩着沙地,低着头正在那轻轻地晃来晃去。一直栓在杠上的铁链发出几下轻响。
我一见就是一愣,这个……这个……哎呀,刚才怎么就没问问娜姐,怎样才算神情有异呢。
他若有所思,以至于我一直走到跟前,看到我的脚了,才猛地抬起头来。
王炮。
嘿嘿。我站到旁边的健康步道上,隔着软底布鞋一只一只地踩着鹅卵石。
半天都没说话。
直到他张嘴问我怎么会和娜姐这么熟的,我才把老猴和娜姐的事大概一说,自然略去了我和老猴的那段,也略去了我去高力强家的那段。就这,也讲了不少时候。轧着我罗嗦一点,有些记得不太清了,就加上我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地整个把娜姐描绘成了一白毛女,如何走出了深山,翻身过上了幸福生活。一直说到出来晨练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不得不起身沿街溜达着,唠着别人的故事,各自想着自己的拳经。
这样子的逛荡法,还是春天的时候,大太阳照着,暖洋洋地,我和他。想在回想起来,简直觉得是仰望树上的叶子,眼睁睁看着它从绿变黄,一阵风来,就遍地成金。再扫扫,跟灰尘废纸划拉到一道,和成一堆垃圾给装上了车,或者一把火或者一锹泥……
拉着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笛声的洒水车,跟着前头的大扫帚清洁队从后面的大路上大摇大摆地过来。我一拉陈向阳,赶紧有多远闪多远的。水花飞溅,腾着路两边的浮土,依然沾上了几滴泥点子。
哎呀,可惜了你这身衣裳。我摇头叹息。
王炮,咱们走去三子那喝豆浆吧。陈向阳突发奇想。
啊?我心想,这得有多远啊。眨了眨眼,笑了:好啊。有什么不行呢。
真的就开始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从陈向阳生病那天开始起,始终横在我们俩心中的那条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跨过去了。是因为娜姐吗?还是因为忽然捅开了天窗说起了亮话,不再你兜我转地互相琢磨着对方话里面真正的心?我觉得挺轻松。走在他旁边,这感觉有点熟悉……
王炮,陈向阳手插在裤袋里开了腔:你……还记得上次去赵家湖吗?
上次?……赵家湖?……
是啊,上次去赵家湖的路上我也是这样走在他旁边。两双脚往前挪着步子,不紧不慢,没什么目的性,也不赶时间。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