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搞出这么长的伤疤。”唐荼见他醒了,嗔笑着问他。
“被玻璃划到了。”他抽出手掌,往对方颈窝里钻。
“怎么这么不小心……做什么了?”
阮幼青的头顶贴着唐荼的下巴,对方一说话他整个脑袋都微微震动着。他想起那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含糊答道:“都是小玩意。再睡一下吧。”
他们在双年展开幕的第一天回到威尼斯,看到阮幼青的一刻荼白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许涵艺更是虚虚握拳轻捶自己的心口,滑稽地做了respect的动作。
阮幼青已经知道是这个善良又可爱的姑娘替他将礼物转交,于是走过去郑重道谢。
“嘿嘿……幼青老师不要这么客气。来帮我们拍个照,拍那个互动装置。”许涵艺和刘妍穿着一模一样的闺蜜装。难得不穿正装,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连衣裙显得女孩子清纯又动人。她们今天总算是可以抛下工作,单纯做个看展的人来到双年展场馆。阮幼青接过她的手机,不厌其烦地帮她们合影。
“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里?”刘妍一边翻看检查刚刚拍好的照片一边问。
“去穆拉诺岛。”阮幼青问,“你们呢。”
“一样,后天去彩虹岛,大后天就在本岛转转,坐坐贡多拉,之后去米兰,然后是罗马。”
他和唐荼倒是没这么具体的安排,他们的计划只到明天。
“我们呢?”他转头问唐荼。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唐荼冲他笑笑。
“咳,大可不必这样,老大。虐狗不是你的风格,你们慢慢逛,回见。”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晚饭时候,阮幼青跟荼白的人围坐一桌,除了他兴冲冲等墨鱼意面之外,其他人都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只顾聊天。他疑惑地用叉子卷了一小口尝试,意外的美味。
“不吃吗?”他看了一眼唐荼面前清淡的沙拉。
“你吃吧。”对方呷一口红茶。
“好吃吧,第一个星期我也这么觉得。可我们在这里吃了一个月意粉烩饭和面包了……我现在只想回房间吃个红烧牛肉味的泡面。”张文彬苦着脸嘟哝道。
“那散了吧。你们回去休息,我陪他就好。”唐荼大手一挥,“明天早点起,坐船去穆拉诺岛。”
“好嘞!”圆桌转眼就空了。
成墨也缓缓起身,临走前转到他们身边:“你们好好玩,明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中午的飞机回去。”
唐荼点点头:“让张文彬送你去机场。”
在阮幼青的坚持下,唐荼加点了一份海鲜杂烩汤,他们慢吞吞坐在窗边看附近来来往往的贡多拉。船夫们技术娴熟,瘦长轻盈的凤尾船在单桨的操控下,轻松穿过狭窄水道,低矮的桥和突兀的转角,在水湾里灵活地调转方向。
“唱的是什么?”唐荼拖着下巴望着他,好奇地问。
阮幼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将脑海中浮现的断断续续不成曲的旋律哼出了声。
“以前看过一部叫水星领航员的动画。故事发生的地方就是以威尼斯为范本设计的城市,只不过那里的贡多拉船夫叫领航员,都是女孩子。只要客人要求,她们就会唱船歌。很温柔的歌。”他看着窗外与动画里如出一辙的建筑与同样美丽的夕阳,脑中自动回想起了那些听不懂的曲调。
“是有这个传统,十八世纪歌剧刚开始风靡的时候,船夫们也会即兴哼几句。虽然现在没什么人会了,但如果有客人愿意付钱,还是可以找到专业的伴唱上船共游。”唐荼眯着眼睛,“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可正是有人愿意为此付钱,所以这里还一代代流传着那些古老的曲调。”
阮幼青看到他又下意识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处,于是率先起身:“我们回房间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要去玻璃岛。”
“嗯。”对方慢吞吞站起来,看样子昨夜的疲劳并没有完全消失。
果然,阮幼青洗漱完抱着平板查资料的空挡,身边的人便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他们和荼白的其他人一起登船,从本岛经过三十分钟的水上航程去往以玻璃著称的穆拉诺岛。
半露天的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速度带来的海风撩乱了人的头发。
“在想什么?”唐荼将他的手从栏杆上扒下来握在手中。
“不需要穿救生衣吗?”
“你……不会游泳?”对方看上去有些吃惊。
“嗯,不会。”
“你不是在海边上学的吗?”
阮幼青低头看青灰的海面,幽深美丽:“嗯。不过……外公从小就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就不太下水,只在岸边呆着。据说我爸爸游泳很厉害,还有爷爷。但他们都死在海里了。”
他没有见过爷爷,据说在爸爸还是小孩的时候,某天爷爷在风浪里跟着渔船出海就再也没回家。
对于爸爸的印象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也只剩下儿时冲向大海的那个背影。
唐荼捏了捏他的手心,似乎想安慰他:“我……”
“我会呀帅哥!万一船翻了,我会救你的!”前坐的张文彬忽然扭过头大声说道。
话到嘴边的唐荼被他噎得缓缓闭上嘴巴,又悠悠转眼撇了他,后者表情瞬间收紧,灰溜溜转回身去目视前方。
“噗……”后座两个姑娘实在憋不住笑,许涵艺伸手拍了拍唐荼的肩膀,“老大,再忍一天。明天我们这些灯泡就不在你面前碍眼了!”
唐荼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也在她们的笑声中翘起了嘴角。
登上穆拉诺阳光正好,岛上遍布玻璃工厂与工艺品店,这里聚集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玻璃艺术家,创造出斑斓精妙的玻璃艺术品。
他们一同看工厂里的玻璃吹制表演,结束后姑娘们看到路边玻璃工坊的教学课程兴冲冲交了钱,试着自己做两颗玻璃串珠作纪念品。她们挑选了穆拉诺岛最具代表性的金色与红色,烧出了不怎么规整的球形。
阮幼青盯着乳白色的原料陷入沉思,随后找到没有人的位置坐定,熟练地打开尚在闲置的喷灯。有人操着听不懂的意大利语制止他,却被唐荼拦住,他转头看到唐荼在付钱,于是迅速拿起工具,转眼便烧出一颗乳白色半透明玻璃珠,他在火焰中慢慢旋转玻璃胶体,撒上零星银箔碎屑,又继续覆盖新的玻璃胶体,直到它变成一颗浑圆的大号弹珠。身后那个老工匠鼓鼓掌,嘴里重复着good,perfect,大概这是他仅会的几个英文单词。
而后,阮幼青娴熟地取下正在凝固降温的玻璃球,直接将还处在高温中的,脆弱的弹珠扔进了旁边的冰水中。那水本是为了应付小概率的烫伤所准备。
“NONONONO!”老工匠大惊失色,连忙用工具将缓缓下沉的玻璃珠捞起,遗憾地摇摇头,满眼责怪将东西放到阮幼青面前。高温的玻璃珠遇到冰水后,瞬间龟裂,整颗弹珠内部不规则的裂纹遍布。阮幼青满意地点点头,等待玻璃彻底冷却。
“怎么回事?那老头怎么那么凶。”许涵艺和刘妍凑过来。
阮幼青拿起变温的乳白色弹珠递给唐荼:“对光看。”
唐荼接过去想也不想便对着光举起了小巧的珠子。他不自觉转动珠子,仿佛看一场阳光下的风雪。银箔星星点点,在雪雾弥漫中闪闪发光。
“是小樽。”阮幼青笑笑,“喜欢吗。”
唐荼一愣,将珠子装进口袋,拉着他快步离开。
刘妍和许涵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发出“噫——”的一声,恨不能现在找辆车底钻进去。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我们的样子……”
“老大刚刚是不是脸红了……小樽怎么了?”
“好像这两个人就是从小樽回来之后同居的是不是?”
“对哦……那……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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