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动作瞬时都滞了滞。
这是梁松庭的私人号码,郁清灼原以为会是路白菲赵觅这些朋友打来的,正准备把手机掏出来调成静音,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一下冷静了。
他喘着气,把手机往上举,说,“是傅阿姨。”
这是梁松庭母亲的来电。
郁清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退了一步,在一旁的换鞋凳上坐下。
梁松庭的自制力果然强过他数倍,接电话时声线平稳,一点听不出刚才那场混乱的痕迹。
郁清灼垂头坐着,梁松庭一手拿手机,一面走过来蹲下身,蹲在清灼跟前,用另只手慢慢揉他的头。
郁清灼听见他说,“医生怎么说?......好的,谢谢你,我今晚就过来。不用让陈叔叔回来,我过来,麻烦你跟我妈说一声。最晚的一班应该是十点半吧,赶得上。”
电话挂断了,郁清灼问梁松庭,“傅阿姨怎么了?”
梁松庭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说,“急性肠炎,刚送医院了,隔壁邻居用她的手机打给我的。陈叔这几天出差不在家,我得去医院陪个床。”
北京到天津的动车只需四十分钟就能到达,现在刚过九点,去赶最晚的一班还来得及。
清灼说,“那你快去,代我跟傅阿姨问好。”说着又立刻改口,“不代也行,不要影响阿姨养病。”
郁清灼已是很久没见傅晶,不知道这位长辈对自己什么观感。
梁松庭站起身,将他摁在怀里,揉揉清灼的后脑,说,“别多想,急性肠炎不是大病,我去尽尽孝心,两三天就回来了。”
郁清灼本来想送梁松庭去高铁站,但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看着梁松庭叫了个车,提着一个迅速收拾出来的旅行袋出了门。
复合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这场突然将至的意外给打乱了。
梁松庭走后,郁清灼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回到客厅里,独自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是梁松庭发来的信息。
——老婆,我买到票了。早点睡,睡前和我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会更~
等一些些海星投喂
第47章 瞒着他在这儿吃独食
梁松庭的母亲傅晶与父亲梁雁诚离婚那年,梁松庭刚满十岁。
两位大人属于和平分手,理由是聚少离多感情转淡。由于梁雁诚要到了儿子的抚养权,傅晶就将家里的一套三居室留给父子俩。
她是个洒脱的人,离婚后不久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外地发展,平均每个月见梁松庭一次。
这样的家庭解体对于梁松庭的影响不算太坏。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对父母两方都很孝顺尊敬,感情上并无太多偏倚。
父亲陪伴他的时间更多,但母亲给予他很多理性支持,在梁松庭身上找不出那些离异家庭孩子的通病。
他情绪稳定,头脑清晰,虽然从小到大都不属于社交活跃分子,但在成长过程中也交到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至今仍有往来。
梁松庭和母亲傅晶的关系比起母子更像是朋友,他读大二时向家人出柜,第一个告知的对象不是梁雁诚,而是傅晶。
因为梁松庭了解傅晶。他觉得以母亲的敏锐,对自己的取向早有察觉,就算他一直瞒着,傅晶心里也该有数。
梁松庭在与郁清灼恋爱同居以后,还曾带着清灼与傅晶一同吃过一顿饭。
傅晶在市局做刑侦技术工作,是足迹识定方面的专家,同时看人的眼力也很老道。饭后梁松庭和傅晶摊牌,说自己已经认定郁清灼,被他吸引了好几年,从来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过别人。
傅晶听后,只说了一句话,梁松庭至今记得。
傅晶以慈母的口吻说,你的郁郁心气太高了,这种人不容易抓住,儿子你要有心理准备。
梁松庭坐在去往天津的动车上,对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忽然就想起这句话。
郁清灼已经给他回复了晚安信息,是用语音发的:庭哥,我睡了,晚安。你到了医院也给我说一声,注意安全。
两个人这才复合不过一两个小时,已经开始黏糊起来了。
梁松庭将手机贴着耳边,一条语音反复听了两次。
聊天页面又进来一条新信息,这次郁清灼改用文字发来微信:如果你觉得傅阿姨不能接受,或者时机还不成熟,不要向她提到我。
任何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儿子与分手七年的前任复合。何况郁清灼的家庭关系混乱,郁母与梁父又有私情,不论这其中哪一条算在郁清灼头上,他都可能会被长辈判定为不合格。
郁清灼实在不想这段感情再生波折了,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让梁松庭母子失和。现在只要是有关梁松庭的事,他都会反复掂量再做决定。
可是他这样的退让只是让梁松庭更心疼而已。
梁松庭一点不耽搁,立刻回复他。
——老婆别多想,有我在。
梁松庭不能答应郁清灼不向母亲提到他。因为他们是正式复合,郁清灼值得一个公开的身份,更值得受到家人祝福。
梁松庭到达医院时傅晶还醒着,她入住的是一间双人病房,隔壁一张床空着,母子俩说话什么的也不用避着别人。
梁松庭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手拿病历单快速浏览了一遍,问母亲,“胃复安已经吃了吗?”这是防止胆汁反流的药。
傅晶快六十的人了,虽然平时身体没什么毛病,但被这么一晚上折腾下来,看着还是虚弱了不少。
她点点头,说吃了,又说,“护士说服下以后会犯困,但我现在还不想睡,可能是看到你来了,人也精神了。”
傅晶说着,去握住梁松庭的手。
梁松庭让她握着,同时接了一个继父陈叔叔打来的电话。
傅晶三年前再婚了,对象是他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人,比傅晶小两岁,还没退休,因此时常要出差。但傅晶与他感情很好,两个人有共同话题,相互能理解对方。梁松庭也很祝福他们这段婚姻。
电话讲完,梁松庭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带了点责备的口吻说傅晶,“你不会做饭就别瞎弄,陈叔叔说他走之前给你包了饺子放在冰箱里,你就不能省点心,直接吃个现成的?”
傅晶没有做饭的天赋,这是她身上唯一的bug。
傅晶在儿子面前也不绷着,点头承认,说,“我晚上突然想吃点重口的,没想到调料已经过期那么久了。”
梁松庭把傅晶的手塞回被子下面,再把床铺高度降低,让她准备休息,“明早我们出院回家休养,等陈叔周末回来了我再走。”
傅晶到这时终于觉出一丝疲倦,她问梁松庭,“你工作那边放得下吗?”
梁松庭最近两年格外的忙,一般是每隔几个月傅晶去一趟北京看望他,不舍得让他再花时间回来。
梁松庭说,“远程办公也一样的,不耽误。”
傅晶看着站在床边高高大大的儿子,再想到他大晚上地赶来陪床,心里也不好受,忽然问他,“你和清灼复合了吗?”
梁松庭近来和傅晶提过一些自己感情上的事,他没有犹豫地说了声“是”,停顿了下,又说,“妈,现在不说这个。”
这次复合在傅晶意料之中,她听后轻轻叹了口气。
梁松庭起身去关掉了病房的灯,又回到椅子里坐下。
傅晶让他回家去睡,梁松庭说,“等你挂完点滴我再走。”
这间医院距离傅晶所住的小区不远,等傅晶睡下了梁松庭可以回家休息几小时,明早来接母亲出院。
母子俩都不再说话了,病房里只有点滴管均速淌过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就在梁松庭以为傅晶已经快睡着时,忽然听见她说,“松松,妈妈和你爸爸在感情和婚姻上并没有给你做出一个好榜样,我们结婚时有些草率,离婚也没有太多顾及你的感受。但你对感情这么专一,让妈妈又骄傲又心酸。”
梁松庭听后笑了笑,对傅晶说,“妈,清灼也很专一,我们分开这些年他有他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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