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聿无语地叹了口气,倒了杯普洱塞进他家憨子的手中,给他纠正了答案。
“川儿,那是给你派单的老板。”
李飞出来这么多年除了守着红姐,也不是无所事事。虽说改邪归正没以前那么容易来钱了,但脑子灵光的人总能想到办法打下一片天地。
城中村里最便宜的不是房租,而是廉价的人力。因此李飞靠着以前的人脉和对这村里七街八巷的熟悉做起了中介服务的生意,虽然这些年没怎么扩张,但凭借敏锐的行业洞察和靠谱的服务,公司在鹏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郑海川这下是真惊到了。
等红姐和李飞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时,他都还有点局促,不敢和李飞碰杯。
祁聿替他喝了酒,顺道送上了给这对刚领证的中年夫妻准备的新婚礼物。等单独和李飞喝的时候,还拜托新上任的‘红姨夫’多照顾点他家这个憨子。
李飞乐呵呵的应下了,反倒是红姐用怀疑地眼光打量了他和郑海川好几遍。要不是今天时机不对,红姐怕是要揪着两人好好追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祁聿没太遮掩,懂的都懂,不懂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桌上的人轮流回敬,红姐和李飞来者不拒,都乐呵呵地喝了。
今天他们两口子请客,叫的也多是朋友和熟悉的邻里。只不过祁聿没想到红姐会大方地叫上楼上邻居张大姐,毕竟这位环卫大妈以前也是常常嚼她舌根的一员。
张大姐可能之前也没想到吧,如今应邀带着老公过来吃席,脸上还是有些讪讪的。敬酒的时候她好声好气地给红姐和李飞送上祝福,也道了歉,说自己之前听信谣言传了不好的话,让红姐不要计较。
毕竟这饭店并不大,其他桌子的谈话从进门起就往张大姐耳朵里飘。
张大姐这人平生最爱八卦,如今听说李飞做着大生意,甚至她好几个做保洁的朋友都在人家公司下面打工,一下心里的盘算就多了。她和老公如今做环卫,虽说是政府外包的工作相对稳定点,但实际上工资并不高。她还打算有空接点私活呢,现在有现成的关系在这,她不维护好,那是傻子不成!
张大姐的老公老陈和老婆是两个极端,上桌就没说两句话,只老实巴交地挤着笑,乐呵呵闷头吃着花生咂摸小酒。反观张大姐能屈能伸,为了挣钱拉得下脸面,甚至还主动和邻桌的人夸起红姐这些年的勤劳本分。殷勤得让郑海川不禁在一旁揉耳朵,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从张大姐口中听到的那些话都像是幻觉了。
张大姐的道歉红姐没有应,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转过身时红姐才嗔了李飞一眼,眼神中带笑。她说为什么这男人硬要给这家子发请帖,原来在这儿等着,替她出气呢!
红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不太在意旁人这些闲话。但有人心疼她,她心里也熨帖。
祁聿惯常的不爱说话,只旁观着桌上的来往,安静举筷吃饭。
成子俊时不时在他耳边叭叭两句,不是说他爹又怎么逼他去公司学业务了,就是说最近又打赏了什么漂亮妹妹。郑海川则和吕老师攀谈起来了,话里话外都是在琢磨自家小禾苗明年上学的事情。
吕君也费心思打听了一番,告诉郑海川如今他们附近的几所小学分别的优劣,以及小禾苗真的要去读,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整个饭店里喜庆又热闹,虽然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些嘈杂,但祁聿难得的没有生出烦躁的感觉。
他甚至有耐心去在一大盘火红的辣椒里找夹杂在其中的小块兔丁,虽然尝了两口就嫌太辣了,但不妨碍给他拨到身旁爱吃辣的青年碗中。
祁聿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在父母的带领下参加过这样的酒席。
只不过那时候他阿妈生着病还要和各种不熟的女邻居说话应酬,祁老头则万事不管只和那些酒肉朋友拍桌子拼酒,祁聿一个人坐在嘈嘈的环境中,只觉得所见之处哪里都讨厌。
一楼那个穿着暴露爱抽烟的阿姨讨厌,四楼那个成天四处说人闲话的八婆讨厌,顶楼阴沉沉成天念诗的哥哥讨厌,楼上总是叮叮哐哐拿榔头敲水管的大叔也讨厌。
小小的少年看不惯这座城中村里的一切,似乎每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能让他挑出错来。
那时候的祁聿满心就是逃离这样的地方。
可如今,时隔多年再度回到这样的环境里,祁聿心里却安宁得仿若归乡。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但什么都因此而变了。
跟他们这桌对角的远处桌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削老头正和几个差不多岁数的男人慢悠悠吃酒。或许是酒能忘忧,喝多了的祁老头平日里垮着凶的脸也变柔了,还时不时偷往这边瞄两下。
祁聿没有搭理祁老头,与他对视了一瞬便冷眼收回目光继续垂头吃饭。但郑海川却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父子俩的眉眼官司,觑了祁聿好几回,然后大着胆子端着酒跑到那边桌上和祁老头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祁老头连连点头,放下酒杯后脸上的笑也更浓了点。
郑海川回来后,又小心翼翼地去打量祁聿的神色。
见男人没有表现出什么厌烦,他才安下心凑到祁聿耳边说,“我跟祁叔说,你让他少喝点。”
祁聿其实猜到了,倒并没有因为郑海川的行为而生气。
他只借着桌子遮挡,在郑海川柔韧的腰侧狠狠揉了两把,说:“扯我的虎皮做大旗?”
郑海川腰一抖,好歹努力绷直了,然后他讨好地给祁聿碗里塞了颗大丸子,嘿笑道,“上回医院里他还给我塞了吃的呢,我这叫那啥……嗯,借花献佛!”
祁聿对自家憨子的语文素养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只淡淡道,“别指望我原谅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俩断绝关系了嘛,我也替你生气来着!”
郑海川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站在自己媳妇儿这边,只偷偷拿肚皮顶了顶祁聿的手,“现在咱就当他是个普通长辈,行不?他年纪这么大了,喝太多酒也不好……”
祁聿眼眸深了。
“随便你。”
他说着 ,忍不住在青年乱动的腹肌上又揪揉了好几下,才将手抬上桌面,夹起碗中的丸子吃进肚。
只不过郑海川总觉得,男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是把自己也看成了一颗能嚼的丸子似的。
第110章 求求我
这天晚上祁聿没怎么喝酒,倒是郑海川喝了不少下肚。
祁聿纵着郑海川跟个蜻蜓似的在几个桌子来回转,这桌凑上去说两句,那桌坐下待一会儿,全场感觉除了红姐两口子就他最忙了。
桂伟明吃饱了,在祁聿身边笑问,“大川今天怎么这么精神?”
自从小禾苗住院之后,几个熟识的街坊都去医院看过小家伙。后来还知道郑海川的大哥也住院做手术了,他们私下也一直担心年轻的郑海川能不能扛过生活中这么多的打击和折腾。
似乎老天爷就看不得这个质朴的青年好。
总是在他朝着好日子奋力攀爬时滚下落石想把人砸垮。
好在小年轻身旁还有个靠谱的对象,能帮他撑一撑,如今看起来应当是撑过了最难的难关了。
果然,桂伟明听见祁聿道,“下周他哥和小禾苗差不多就能出院了,高兴着呢。”
“怪不得。”桂伟明点头,“是好事,值得多喝几杯。”
祁聿单手撑在桌旁,望着青年不管跟谁说话都喜眉笑眼的憨气样子,轻笑,“嗯。”
桂伟明被祁聿这副一看就恋爱上头的神色酸得腮帮疼。
于是他忍不住逗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崽子,“嗳,你和大川啥时候请我们吃席?”
桂伟明记得不久之前这小子还在他铺子里为情所困呢,怎么就这么快把人搞定了?他忍不住瞥了眼身旁无知无觉认真吃菜的人,心里更酸了。
桂伟明本以为祁聿会被他逗得不说话,没想到这小子将盯着郑海川的目光收了回来,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身旁的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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