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成员脾气大,很难约。当经纪人点头哈腰说了诸多好处,才答应给他们半个小时时间。结果负责人没来,白搭。
近旁传来江子仓略带愠怒的抱怨。
“就是玩儿咱们呢。你看那些人打扮,又是纹身又是钉子,简直一群社会渣滓……”
“诶诶。”
经纪人急忙提醒自家艺人,示意路董听得见。
电话那头一顿。接着江子仓声音清晰了些,语气一如既往阳光开朗。
“小远董,刚才好像信号不太好,哈哈。”
路小远在任这么几个月,早已习惯艺人人前人后性格不一。当务之急是处理版权问题。
他问:“队长去哪儿了?”
经纪人:“说是回国了。我们现在还在磨位置和联系方式。可他们说是个人隐私,怎么也不肯说。”
路小远大概了解了。
他想了想,让经纪人先把合同内容介绍清楚,让那些人转达给队长。他这边也会调动资源。
既然是出名乐队,回国应该会有风声才对。”
经纪人激动应下:“是,太感谢您了!”
撂下电话。
路小远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会儿,又拿起座机,让许秘书联系各乐队的经纪公司,看有没有最新动态。
毕竟这种乐队是小圈子,相互之间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经纪公司没消息,也指不定有认识那位成员的。
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天色暗下。今天大约又要加班。路小远起身,准备先去吃晚饭。
经过会议室,墙壁是全透明的,路泠在里边开会。单手挟了支笔,屏幕映亮冷峻的面庞。
似是察觉到视线,往外看了一眼。
路小远打手势,示意自己要去吃饭,帮忙带回来。
那人轻点一下头。
“是!”汇报人手忙脚乱翻资料,“我数据哪里出错了吗!”
路泠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事,继续。”
路小远离开公司,乘车去了附近餐厅。
这是大哥最常带他来吃的一家,应该比较合对方口味。
原本是打算打包几样带走。然而一进去,服务员就热情领他去了窗边座位坐下,并倒了一杯柃檬水。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服务员笑容满脸。
几片柠檬在清水里沉浮。
路小远额头淌下一滴冷汗。这架势,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服务员见其不说话,主动推荐起了菜品。路小远脸越埋越低,终于指了下菜单,表示自己就要那些。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离开了。
路小远小心翼翼抬起一只眼。幸好带他坐的是靠窗位置,没事干还可以看风景。
他望着窗外,端起柠檬水。
窗面倒影模糊,厅内环境与外边景色模糊成了一片。一时竟分不清哪些是外,哪些在里。
柠檬很新鲜,酸爽刺激着味蕾。
对面有人影坐下。
这是坐错位置了?
路小远疑惑,看向对面。
“噗——!”
一口水直接喷出来。
二哥怎么在这儿!?
路小远半天没合上嘴。眼睁睁看着路禹之响指招来服务员,又加了几道菜。
当路禹之回头,见路小远下巴还滴着水。
“你现在还漏口水?”路禹之扯了几张纸过去,“擦擦。”
路小远呆呆接过。
不对,这不是重点。而且这也不是口水!
他倏地起身,却半天没挤出一句,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震惊。
路禹之翘起二郎腿:“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路小远点头。
路禹之扯开笑:“你猜。”
路小远:%24&¥!
“我一直跟着你。”路禹之终于没再卖关子,“看你进来就一起进了呗。”
路小远面露迟疑:“那你,是一直等在公司外边……?”
路禹之:“bingo。”
“那……为什么不进来呢。”
路小远想起大哥之前的话,很可能公司也限制二哥出入了。便道,“我可以去接你——”
“免了。”
路禹之道,“我可不想进这种破公司。”
路小远挠头:“也没那么破吧。”
“笨。”路禹之道,“不是字面意思。”
路小远坐了回去。
“破”公司,不是字面意思。
二哥与大哥关系虽然称不上好,但看上去更像是兄弟互怼,不像结仇。
倒是之前听大哥谈起,二哥是与父亲发生了矛盾才离家出走。
说起来,这两天对方虽然来家附近找过自己,却从来没进去过。难道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路小远不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才会让二哥这么排斥?
“你待会儿直接回家?”
他听路禹之问。
路小远:“今天还有……工作,得回公司。”
话音落下,便听见一声不耐地咋舌。
“成天工作,你被木头脸传染了?”
路小远尬笑。
能变得跟大哥一样,他觉得还蛮好的。
但路禹之大概觉得很不好,眉间紧皱:“都怪那死老头,找到人也不说一声。害老子这么晚才知道。”
像是在自言自语,路小远没太听清,眼神询问。
路禹之看他一眼。
“没什么。”
菜很快盛上来。路禹之来后又追加许多,两个人绝对吃不完。
路小远看着满桌子菜,正想让服务员打包,就听人道:“吃不完再说,急什么。”
路小远:“我先帮大哥打好,不能吃剩的。”
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打包盒,却被人阻止。
路禹之脸色不郁:“吃得完。”
路小远挠了挠鼻尖:“我晚上吃不了太多。”
路禹之加大几分音量:“老子吃得完。”
路小远生怕引起别人注意,只好妥协。
想着一会儿再另外帮大哥点。
路禹之拿起餐具,忿忿往嘴里刨饭。
路小远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二哥有些像小孩子。
没吃几口,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工作。
自从当上董事长,每天都不得不接这些电话。许秘书已经帮他挡掉许多,但仍有一些必须得他亲自处理。
忙起来的时候,已经连社恐都顾及不上了。
中途接了很多电话。当他重新回到桌前,见路禹之已经放下碗筷。
路小远连忙拉开椅子坐下:“不、不好意思。”
厅内陆续有客人离开,又有新的客人进来。服务员穿梭桌间,空中流淌交谈的低语。
路小远正埋头吃着,忽然听见:“你这样开心吗。”
路小远抬眼望去。
路禹之靠坐着椅背,双臂环抱:“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刚毕业就担上这么一个重担,你是自愿的?”
路小远:诶?
没想到会听见这种问题,还是从二哥口中。
他想了想。
倒也称不上自不自愿。因为一路以来,他一直都是被推着往前。
哪怕不来集团、不回路家,他现在大约也是被生活推着走的打工人。从来没思考过这种事。
“你才二十一。”
路禹之道,“接下来还要过将近五十年,这五十年每天都要忙这些被推来的工作。直到变成路志国那样的老头。”
“这是你想要的人生?”
路小远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出话,就见人站起了身。
“你以前过的不容易。后来太忙,大概也没空去想。”
对方凑近一些,手横过桌面,扣住路小远的手背。
“但现在不一样。”
“我来了。”
大约是指尖长了硬茧,皮肤相触的部分略有些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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