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川剥了花生喂他,白子慕吃的嘴边一圈胡子。
小孩一边嚼一边还在抬头看,“哥哥,你脸上脏了,这里~”
雷东川没等阻止,就瞧见他又给自己脸上划了一长道。
雷东川没憋住,乐了:“还有哪脏了?”
白子慕认真抬头,怕他看不到,还伸出小手在自己脸上比划,抹成了个小花脸。小孩自己刚才也抓花生来着,小手上黑乎乎的几个印子,他忘了。
雷东川抓着他手,没让他再抹下去,“知道了,等一会回家就洗脸。”
回去之后,家里人刚做好晚饭。
雷奶奶瞧见以为他们又让人欺负了,凑近了才看出来是吃烤花生弄的一脸黑,老太太乐得不行,问道:“这是哪儿弄的呀,这手艺可不行,不能给钱。”
雷东川道:“没给钱,那个大胡子爷爷给的,他还给了小碗儿一个玩具。”
白子慕从罩衫兜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细长的印章,上面也刻了一只小狮子,不过比起凶宅院子里的可爱多了,圆润俏皮,小狮子怀里还抱着一只绣球,正好是印章用料最红的一点,浑然一体,看着十分精致。
雷奶奶不懂这个,但瞧着好像挺金贵,拿去给了家里其他人看。
雷妈妈辨认了一会,也摇头:“我也说不准,但应该不是玉石,小碗儿,那个爷爷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白子慕道:“他说这个很结实,让我拿回家砸核桃~”
“……”
白子慕手小,这么大一点的拿在手里倒是刚好趁手,雷妈妈又反过来看了一眼章底,是一枚素章,还未刻字。
雷东川道:“妈,可能是那个爷爷自己刻的,我在他院子也瞧见石狮子来着,那么老大一个,比这个大多了。”他干了一下午体力活,肚子饿扁了,坐下吃饭的时候先扒了一大碗饭。
雷妈妈在一旁仔细问了他们两个,俩孩子都说不太清楚,最后连蒙带猜,全家人都觉得那位老先生应该是位石匠,做的是阴宅雕刻的生意。
雷奶奶道:“院子里那些也是墓上用的吧?我前些日子还听人提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石匠住在咱们这,没想到这么近,之前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在近郊那一片。”她略微有些担忧,“要不子慕以后别去了吧,小孩八字轻,别再冲撞着什么,吓着他。”
雷妈妈给老人和小孩一人夹了一个煎蛋,道:“妈,那些都是迷信,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不兴那些,也就是各家儿孙们攀比的厉害,这才弄了那么老些石狮子,依我说,还不如活着的时候常回家去看看爹娘呢,那些人要的都是自己个儿的面子。”
雷家吃饭一向都是平均分配,惟独晚上的煎蛋是额外分给老人和最小的孩子吃,老人年纪大,要多吃些易消化的,小孩正在长身体,吃些有营养的多补补。
白子慕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分到碗里都是和雷东川一起吃,小孩吃一口,雷东川吃大半个。
雷妈妈又给雷东川盛了一碗饭,还在跟雷奶奶做思想工作:“……而且您看,人家还帮了乖宝,也不要什么回报,那老先生做这个也算是手艺人,再说了,职业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雷奶奶听着直点头,她跟儿媳关系一直非常好,也愿意多跟着年轻人学习。
董玉秀今天晚上回来的早,踏着月色赶回家也已近九点。
她习惯性去隔壁先看一眼儿子,往常这个时候白子慕已经睡了,但是今天例外,小孩还在床上和雷东川玩儿摔跤游戏。白子慕被雷东川拱到被子上摔得四仰八叉,刚想起来,又被大脑袋贴在肚子那来回蹭,小孩最怕痒,躺在那小乌龟似的翻不过来。
“哈哈哈哈,妈妈哈哈哈哈——”
小朋友伸手求援。
董玉秀笑了一声,过去抱起他:“今天怎么这么淘气,还没睡呀?”
白子慕刚才玩儿的开心,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小卷毛蓬松柔软,抱着她凑过去贴了贴脸颊,嘿嘿直笑。
雷东川道:“姨,我们下午去那个爷爷家了,小碗儿在那边睡了好久。”
董玉秀有些惊讶:“他让你们进去了?”
“让了啊,小碗儿跟他说了一声,我们就进去了。”
董玉秀又问了几句,听到那位老先生收了礼物,略放下心。
雷东川道:“姨,爷爷说不让再给送东西了。”
董玉秀点头道:“好,那你们以后过去那边的时候,也帮忙看看,要是老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
“哎。”
董玉秀抱着白子慕问他:“你晚上跟哥哥睡,还是跟妈妈回家去?”
白子慕咬着手指想了一会,腼腆道:“妈妈,我今天想跟哥哥一起睡,明天回家好吗?”
董玉秀故意装出吃醋的样子,逗他:“宝宝现在跟哥哥最好了啊。”
白子慕伸出小手,捧着她的脸贴贴蹭蹭,软糯糯的喊妈妈,跟她撒娇。
董玉秀没多逗他,把他放回去,顺了顺小卷毛道:“那你在这里好好睡觉,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妈妈带你去百货大楼买东西。”
董玉秀走了之后,小朋友就没有了玩闹的兴致。
雷东川问他:“小碗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啊。”
白子慕半张小脸藏在被子里,轻轻摇头。
雷东川凑过去问:“那是怎么了?”
白子慕小声道:“我不想去百货大楼。”
“为啥,百货大楼多好玩,有很多好吃的,你上次不是还想喝汽水儿?”
“……妈妈每次带我去买东西,她都要走好多天。”
雷东川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都忘了,董姨每次南下之前,都会补偿性的带白子慕去买好多东西,但是从最初的一两次之后,小朋友对礼物并不多喜欢,甚至也不喜欢再去百货大楼。
他轻轻贴着白子慕的额头,跟他蹭了蹭:“等咱们长大了,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你别哭啊。”
白子慕哭起来没声音,难过极了才会发出一点点啜泣的声响,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雷东川给他擦都来不及。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白子慕哭成这样了。
他心里跟着难受。
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董玉秀给白子慕买了新衣服,还有新的玩具和一大兜饼干糕点,甚至还有一杯小孩期盼已久的汽水儿。
轻微带着凉意的汽水儿喝下肚,白子慕嘬着吸管,喝的心不在焉。
董玉秀把他送去雷家,同样的玩具和糕点,她给雷东川也买了一份,再三抱了抱小孩,还是放下走了。她这一段时间赚了许多钱,留下一些日常用的和店铺资金周转的费用,其余的钱她打算南下去寻人,工程队来了信,因为那一段山脉地形过于复杂,环境也恶劣,已经不准备再找了。
董玉秀不肯放弃,她自己有了点积蓄,除了儿子,她最大的信念就是找回丈夫。
她这次去就打算雇人继续找,再难、再慢都要找到。
无论生死。
董玉秀离开之后,雷东川怕白子慕想妈妈,变着法子的哄他开心。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雷东川一个,雷家大哥、二哥也是如此。
白子慕在学校从隔三差五早上能吃着烤小饼,到每天都被投喂一个,有的时候是二哥来送,有的时候是沉默寡言的大哥来送,但不管是谁,送来的一准儿都是热气腾腾的烤小饼。
雷妈妈过了好些天才发现,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他们。
除了学校和家属大院,白子慕放学之后又多了一个去处,就是那处旧宅。里面住的爷爷声音很大,但是心肠很好,他每次去那边都跟探险一样,总能有意无意地找到好多有趣的宝贝。
小朋友喜欢去,雷东川也跟着,大部分时间老头都会臭着一张脸给他开门,也有赶上老头脾气不好的时候,白子慕怎么求都没用,就是不给开门。
雷东川就自己翻墙过去,他从小在家属大院里爬树翻墙习惯了,这点高度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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