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跟张嫂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楚芮跟广浩波两个人摔在一起,躺在后花园里,广浩波压在楚芮身上,除了脚背上沾了泥,身上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躺在地上,广浩波大口呼吸,头顶的夜空越来越深。
“小波,你别吓我,”楚芮手心捧着广浩波毫无生气的脸,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你就能好了。”
广浩波终于有反应了,推开楚芮拖着他下巴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又摇摇晃晃转了个身,站在楚芮头顶,低头看着他,声音也是摇摇欲坠,“楚芮,我,觉得,恶心……”
广浩波的话张嫂跟周叔都听到了,两个人心下一惊,都看向楚芮。
楚芮脸色变了变,手上空了,伸进裤子口袋里,差点把里面的糖捏碎,但很快敛好神情,撑着地站起来,抬手蹭掉广浩波脸颊上的灰。
“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有很长很长时间,你会好的,会好的……”
第4章 这次,不骗你了
“小波,刚刚为什么坐在阳台上。”
广浩波不想睡在二楼,楚芮跟他一起搬到了楼下。
“我想看星星……”广浩波坐在卧室窗边,隔着玻璃往外看,他的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
“明天我陪你看星星,行吗?”
广浩波坐在那还是不动,“电视里的人说了,只要从楼上跳下去就能看到星星了。”
楚芮想起刚刚的事一阵后怕,蹲在椅子旁边,“你白天在家里,看的是什么电视?”
广浩波好像没听见,没再回答楚芮的问题,确定今天没有星星才站起来拉好窗帘,转身上床,钻进被子里,连头也蒙在被子里,闭眼睡了。
楚芮等他睡了才把蒙在他头上被子往下扯了扯,他又看了半夜的监控,终于找到了广浩波看的是什么电视,他把电视线拆了,搬出来一堆碟片,从里面找出几张,嘱咐张嫂以后广浩波想看电视只能放少儿节目跟他挑出来的十几张碟片,其余的他通通收进箱子里,锁在了地下室。
楚芮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来装防护栏,连一楼的门窗也没放过,室内室外又加装了十几个监控,从一楼到三楼,一个死角都没落下,就连室内的楼梯也做了加高。
第二天晚上还是阴天,楚芮正在发愁怎么带他去看星星,广浩波已经不嚷着要看星星了,他好像已经忘了要看星星的事。
楚芮又约了梁医生,但广浩波很抗拒。
“小波, 我约了梁医生,今天下午……”
“我不去。”
“梁医生那里有很好听的音乐,梁医生可以给你讲故事,他那里也有糖……”
“我不想,听音乐,我不想,听故事,我也不想,吃糖了……”广浩波直接打断他,扭头回了卧室。
楚芮没办法,只好约梁医生来家里,但广浩波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梁文成来了五次,但只见了广浩波一面。
梁文成把兜里的糖放在桌子上,“家有喜事,喜糖不知道要选哪一种了,广先生能帮我试吃一下吗?这两种糖我不确定哪一种好吃。”
广浩波从梁文成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坐在窗边发呆,听完梁文成的话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桌子上放了两块糖,一种是他之前常吃的草莓糖,另一种是牛奶糖,他拿起牛奶糖拆开放进嘴里,吃完才说,“牛奶糖吧。”
“你还没试吃这个草莓糖呢?要不要试试看?”
广浩波摇摇头,“那个糖,不好吃。”
“你还没吃呢。”
“楚芮给我的草莓糖,是酸的,不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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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芮一直站在门口,刚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火,看到梁文成从房间里出来,忙问他,“梁医生,怎么样?”
梁文成摇摇头,“广先生现在的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他现在的认知里,他的心病我治不好。”
楚芮夹着烟的手指在下巴上蹭了一下,从门缝看向房内,“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先生,广先生内心里并不是真的抵抗我,而是,”梁文成说到这停了下,目光看向楚芮,“之前广先生愿意接受治疗,是因为你一直陪着他,他只信任你。”
楚芮站在那半天没动一下,明白梁文成说的话之后,手指夹着的烟送进嘴里,摁了几次打火机也没点着烟。
梁文成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了火,楚芮狠吸了两口,“我知道,他抗拒的是我。”
“楚先生,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聊聊。”梁文成说。
“他现在抵触情绪太重,我等他……”
梁文成打断他,“我不是说广先生,我是说,你……”
楚芮挑眉问,“我?我没有问题。”
说完,他又很快摆摆手,“我不需要。”
梁文成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同门师弟,如果你想,也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楚芮想了想,还是接了名片,瞟了一眼没多看就把名片揣进兜里了。
广浩波还是拒绝见梁文成,楚芮也不再强迫他。
楚芮不再把广浩波关在别墅里,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带他出门,有时候带着他出去吃饭,去看电影,一起去参加宴会。
广浩波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楚芮拉着,不知是东是西。
一场宴会上楚芮喝了不少酒,结束后不想坐车,醉醺醺地拉着广浩波沿着路边往家里走,周叔开着车慢慢跟着他们。
天已经很冷了,路边的树叶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看上去凄凉又落寞。
天气预报并不准,雪比往年下得都要早,十月底就下雪了,头顶往下飘着雪花,一片片晶莹的白色不慌不忙地往下落,落了很快又化了,化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广浩波摸了摸脸上的水珠,仰头看了半天才知道下雪了。
冬天总是如此,没下雪之前是凄凉跟落寞,下了雪,是白茫茫的凄凉跟落寞。
雪水不停往下淌,广浩波擦着擦着就哭了,滚烫的眼泪跟冰凉的雪混在一起。
他讨厌冬天。
楚芮看广浩波在哭,酒醒了大半,捧着广浩波的脸给他擦了半天眼泪,又带他上了车。
广浩波哭累了就睡了,安静地靠着椅背,窗外的繁华霓虹滑过广浩波的脸,又与睡着的他毫无关联,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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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越来越忙,楚芮又约着梁文成来了几次,广浩波依旧闭门不见。
他没再做过其他伤害自己的事,情绪比之前稳定了很多,每天沉默发呆的时间变少了,但依旧无视楚芮,他只愿意开口跟周叔张嫂说话。
一个重要的工作楚芮要去临市出差,原定计划是当天早上去当天晚上回,但合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签约活动往后推迟了半天,只能第二天回去。
酒局上他接到了周叔的电话,周叔跟他汇报了广浩波下午的行程,爷爷下午派司机接广浩波回老宅吃了晚饭,周叔跟张嫂担心广浩波,跟着他一起回了老宅,晚上八点爷爷睡了他们就回来了。
广浩波一切正常,出发前还给爷爷带了他新做的饼干。
但广浩波晚上突然问周叔,想知道楚芮现在在哪儿,周叔只知道是在哪个城市,但广浩波一直追问楚芮酒店的具体位置跟房号。
楚芮听完周叔的话,一股潺潺的情绪往外流淌,广浩波问他的具体位置,是想来找他吗?
楚芮把酒店的位置跟房间号告诉了周叔,周叔又跟广浩波说了。
去临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楚芮一直没再接到周叔的电话。
楚芮在房间里等了半夜,给广浩波打了一个电话,广浩波没接,再打他已经把手机关机了,楚芮打给周叔,周叔说广浩波已经回房睡觉了,一切正常。
楚芮心里的那点期待落空,刚想关灯睡觉,外面的门铃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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