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不止观众,评委席又开始议论:“这男生嗓音真棒啊!”
“你说他和江野打擂台会不会更好看?”
“能不能别说话!”评委老师一边说着身边的人,一边回身做着安静的手势。
奈何作用不大。
江野接唱:“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首席评委摇摇头,“可惜了,嗓子是好嗓子,他要用刚才念白的声音接唱,男女合唱会无可挑剔!”
江野的女声太惊艳,这时用男声演唱,叫人心里缺点什么似的。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汪橙看向江野,接着唱:“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曾向往的地方。”
“听见没,橙哥改歌词了!”
“我靠他们在互动哎!”
“你们觉出没,我橙哥唱得好深情……”
而他们不知道、看不见的,是汪橙微微发红的眼角。
江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此刻汪橙为什么会动情,他的男声突然换成了挺拔的戏腔,推出来三个字:“天青色——”把歌声带入高潮。
汪橙紧紧接唱:“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两人相互望着合唱:“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脉脉情意在四目中相互重叠,缠绕不清。
高潮过后,音乐放慢,渐渐将要消失。
江野忽然朝汪橙伸出了手,汪橙握住了他的手。
又是引起一片尖叫。
“啧啧。”首席评委又说:“还是少点什么,浪费了开头的好念白……”
“这种专业范儿足够第一了,足够了!”
“我只是想让他更好。”
合奏乐将消失未消失,所有人都以为结束时,琴声笛声同时合入。评委老师心心念念的戏曲唱腔终于再次出现。
这首歌真正的高潮开始——
江野用开头念白的嗓音唱道:“月莺歌——轻乘船,风停后,江心岸,昨夜梦回江南春归鹧鸪天——”
那个婉转扬音的“歌”字拖了那么一拖,绕了那么一绕,生出说不明道不尽的千娇百媚,从双耳传入心中,令人好受得无法表达。
“哟我桃哥这声音勾得人……”
“糟了糟了,我要弯。”
“我也是,不如明天一起对桃哥表白吧!”
“你们给我们女生留点活路好不好!”
合奏乐重新进入,再次掀起一场高潮,激得评委老师拼命鼓掌:“这技巧、这嗓子,就是搞专业的也少见,太高级了!这俩孩子太讨厌了,专业的和业余的比个什么劲儿?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哈哈哈!”
这可能就是李逸臣说的,高潮迭至。
也正是江玉堂的技巧,你想要的,我调足你的胃口,最后才掏出来给你。
“挽清风、抚凭栏,三巡后月高悬,却在珠帘暮卷幽幽白云间——”江野最后一个字用颤着的气息,有节奏地缓缓推出,越推越远,似乎真把人带往了那个意境之中。
汪橙接上最后的念白:“白釉青花,正是此间景如诗画----”
又勾人一身鸡皮疙瘩,一头一尾,有始有终。
大幕慢慢闭合,两人挨得很近,迎着经久不息的掌声鞠躬谢幕,十指相扣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汪橙忽然说:“桃桃,生日快乐。”
他师弟今天十八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戏腔版青花瓷由一颗小葱组合改自周杰伦《青花瓷》
第50章 生日礼物
鼓楼老街的梧桐树下, 江野汪橙走着回家的路。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把江野的开心放得很大。
他把自己的生日忘得干干净净,估计爸妈都给忘了, 偏偏他师哥记得。这足以使他的兴奋从谢幕、返场、评奖、颁奖, 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江野高高跳了起来,用手去拍打树叶:“烤串?烤肉?还是涮锅?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聊天的过程中如果要问问题,一定要一个一个问, 不然经常得不到应得的答案。
汪橙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都快凌晨了上哪儿吃饭?回家吧。”
“也是。”江野无所谓地说:“那明天我请你。”
他本来就对过生日无感, 爸妈常年不在家,从记事起基本上就没人给他过过生日。今天汪橙能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已经很高兴了。
然而汪橙一直在等着他问,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之类的话,江野压根想都没想。眼看这个话题便要打住了, 汪橙不得不说:“你生日就这么过了?”
“那还要做点什么, 不然你给我唱个生日歌?”江野笑道:“怎么,你年年还过生日啊?”
前十年家境虽然富裕, 却是汪橙最想抹去的记忆。后八年日子虽然窘迫, 相依为命的母亲从来没忘记给他过生日。
“至少有一碗面。”汪橙看着这个小可怜,“你想吃面吗?我给你做。”
“炸酱面!”江野舌尖勾了下唇角, 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还挺响。
一路连走带跑回了家, 掏钥匙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
江野压着声音:“爸妈都睡了, 咱做饭轻点。”
汪橙没说话。
江野摸着开关开了灯, 一回身吓了一跳, 老爸老妈捧着个蛋糕站在那儿迎接他们。
“我……用不用这么老套!”江野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差点一个我操脱口而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夫妻俩男女声高低音,老艺术家的生日歌唱得像交响乐,带着戏味的那种。
江野突然觉得不好意思,难为情地看着汪橙:“我,是不是该感动地流两滴眼泪。”主要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汪橙对他笑了笑:“不强求。”
生日歌唱完,李清芬笑着说:“愣什么,快过来吹蜡烛。”
江野两步蹦了过去,姿势很帅,而脸色迷茫:“妈,空吹吗?”
“呦——江玉堂!”李清芬立马甩锅:“蜡烛你怎么忘点啦!”
江玉堂接了这个锅,又甩给了儿子:“他回来的不是太突然了么。”
“瞧着你俩就没给桃桃过过生日。”汪雅梅端着一大盘酱排骨从厨房走了出来,“都快坐吧。”
桌子上盘盘碟碟摆了个满,五颜六色挑逗着胃口。
“今个这一大桌可是你妈和你姑姑联袂下厨。”江玉堂把蛋糕摆在中央,朝江野汪橙招手:“快坐呀愣什么,桃桃不是最爱吃排骨?这香味还勾不来你啊?”
江野心里挺感动的,可他想吃他师哥做的面,路上说好的事。
“桃桃想吃炸酱面。”汪橙走了过去,“妈,给我系下围裙。”
“你这单胳膊怎么做?”李清芬拦着:“我做吧。”
江玉堂说:“叫他做,桃桃去帮忙。”
“好嘞!”江野还挺高兴,跟着汪橙进了厨房。
江玉堂悄声说:“快要出团了,俩小子不能饿死家里。”
李清芬愣了一愣,心里不是滋味,她探着脑袋往厨房里瞅。
炸酱面是做顺手了的事,两人不大会儿工夫炸得了豆腐,煮好了肉。
切丁的时候,江野手按着肉,汪橙操刀。
“哎!”江野看着要落的刀拦了一下,“你手下可有点准头,把我切成个九指八指神丐的,这辈子可赖上你了。”
说完两人同时对上了目光,又一起各自移开。
不知怎么,普通的一句调侃都会变得耐人寻味又隐晦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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