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虐恋文)(76)
至于宁澜……完全是个谜。有传闻说他退圈是因为身体和精神状况的双重打击,当年的全网黑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现在又被隋懿保护得太好,没人知道他情况究竟如何。
倒是那个叫“不会炸鸡翅”的美食博主,在1月9日当天发的“自制薯条”视频中,舍不得炸薯条剩下的油,顺便炸了些鸡翅鸡腿和鸡块。
有细心的网友发现视频中途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疑似之前给该博主送花的某个野男人正式上位。
2月14日,隋懿个人演唱会后台,宁澜和方羽头靠着头凑在一起打对战游戏。
方羽连输三把,严重怀疑宁澜偷摸在家里玩了至少三个月,手法纯熟得根本不像刚上手。
“真的只玩了三天。”宁澜笑着说,“听说隋懿要接这个代言,我才下载了玩玩看的。”
其实今天也是重新拿起智能手机的第三天,他原本以为会很难,隋懿随口提了一句问他要不要试玩他代言的游戏,宁澜拿起手机玩了一会儿,才发现心里已经没有太多抵触了。
方羽感觉被秀了一脸恩爱,往陆啸川所在的更衣室方向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助理安琳:“不玩了不玩了,还有一小时开场,走,换衣服去。”
直到开场前五分钟,宁澜都没决定好是否要上台。
因为当年的黑海,他对舞台的感情很复杂,而且这次是隋懿的主场,他不想因为自己搞砸整场演唱会。
说到底,还是没有信心,还是怕得要命,还是想继续当缩头乌龟,继续得过且过。
演唱会进行到三分之二,宁澜还在从后台的监视器看隋懿。相比四年前,隋懿的唱功和舞台表现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宁澜心里关于“业务能力不强导致过气”的疑虑也打消殆尽,旋即又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为自家孩子瞎操心。
台上的隋懿唱完一首歌下台换装,宁澜站起来伸展筋骨,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宁澜的心只漏跳一拍就放松下来,问身后的人:“你干嘛?”
隋懿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推着他往外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隋懿的手很大,宁澜的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并不害怕,隋懿带他往哪儿走,他就跟随他的步调,亦步亦趋地往哪儿走。
当听到隋懿说“小心前面有台阶”时,宁澜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喉咙干涩,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到有光打在头顶,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准备好了吗?”隋懿贴在他耳边问。
宁澜想说“没有”,想掉头离开,然而脚底像被钉在地上,全身的肌肉都僵直绷紧,连摇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
接着,覆在眼皮上的手缓缓移开。
乍现的亮光有些刺眼,宁澜眯着眼睛适应几秒,连成一片的模糊的光影在眼前化为具体的线条,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璀璨的星海。
台下有一万名观众,就有一万支荧光棒,一支都没有熄灭,都在舞动着,欢呼着。
台上除了他和隋懿,还有另外三人。宁澜还在发愣,手里就被塞了话筒,很快音乐响起,他被夹在隋懿和方羽中间,浑浑噩噩地开始听他们唱AOW的出道曲。
唱到一半,隋懿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到伸展台最前面,指观众席二层挂着的超大横幅给他看,上面写着:泡泡澜,欢迎回来!
从刚才睁开眼睛起,宁澜就仿佛失去思考能力,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像个提线木偶般被隋懿牵着走了全场。台下粉丝的尖叫声到他耳朵里全都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声音,他握着话筒一声不吭,音乐快结束时,才跟着节奏不由自主地唱了一句。
隋懿见他状态不佳,也没再勉强,一曲毕就送他回到台下,拜托安琳和米洁照顾他。
半个小时后,演唱会结束,隋懿还没卸妆就匆匆跑来找宁澜,见他还愣愣地坐着,蹲在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开始后悔刚才的自作主张。
他本意是想用美好的记忆将宁澜脑海中的那段噩梦填充,这步棋走得很险,可他迫不及待想让宁澜走出来,想让宁澜今后的人生中再无黑暗。
隋懿半晌没说话,先开口的居然是宁澜,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就是……就是腿有点软,站不起来。”
把三位友情撑场的嘉宾送走,工作人员都撤得差不多,两人才从后台的偏门离开。
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隋懿松开架着宁澜的手,在他面前屈膝半蹲:“上来,我背你。”
宁澜起初不肯,然而腿软得实在站不住,非要自己走的话更浪费时间,眼看四下无人,便磨磨蹭蹭地趴到他背上。
隋懿腾地站起身时,宁澜吓了一跳,赶紧圈住他的脖子。隋懿达到目的,捏着宁澜的大腿把他往上掂了掂,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这一片没有路灯,光照全靠远处的一座灯塔和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在这静谧的寒夜里,凛冽的风也收敛了气势,在耳边徐徐地吹。
走了一段,宁澜先打破平静:“你冷不冷啊?”
隋懿偏头,口中呼出团团热气:“不冷,走路暖和。”
“那你放我下来。”
“不行。”
宁澜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
又过一会儿,宁澜犹豫着问:“刚才在台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嗯。”隋懿立刻承认,“情人节快乐。”
不知为何,宁澜总觉得他要说的不是这个,然而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别的可能性。
见宁澜没再追问,隋懿暗暗松了口气,又为自己的在台上的临阵退缩失落懊恼。当时他的手都伸到口袋里了,里面揣着一个已经捂热许久的小盒子。
此刻的宁澜并不知道背着他的人在纠结什么。
他被前方的路灯吸引去了注意。
拐角处路灯投射下来的光,在地面上划开一条平直的线,仿佛将世界分成两个冷暖分明的空间。
宁澜垂着脑袋,视线往下,身体随着隋懿的平稳步伐微微摇晃。在看见一只脚跨进另一个空间时,他张开嘴,轻轻呼出一口白色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界线。
背着他的这个人,曾经是他全部的光,也曾经在少不更事的年纪错手将他推入黑暗,最后又在时过境迁的现在,用坚实可靠的身躯,一步一步,将他背到了盛满光的地方。
第80章 正文完结
隋懿进组前,还有一个杂志封面的拍摄的工作。
拍摄放在下午,上午隋懿先带着宁澜回了趟家。
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车子驶进院子,宁澜看见花坛中有几枝玉兰迎风含苞待放,再往前,两个中年男人立在门口迎他们。笑容可掬的那位他见过,是隋懿的老师,另一位表情严肃的,必然是隋懿的父亲了。
一路上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确认他们俩的位置,是以刚进门,热乎乎的茶点就端了上来。
老师招呼他们坐下,对宁澜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
隋懿拿了杯热牛奶送到宁澜手上,又把草莓味和可可味的点心往他跟前推,宁澜面上臊得慌,边跟老师客气说“都爱吃的”,边给隋懿递眼色,示意他长辈在场,稍微收敛一点。
老师见他俩好,倒是很高兴,絮絮叨叨问了二人的近况,便拿出一本小册子,给他们看选好的房子。
张婆婆留下的房产,宁澜暂时不打算卖。最近泉西那边一窝蜂来了许多狗仔和粉丝,他不方便过去露面,小卖部已经打算盘给隔壁姜婶,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一个住处。
老师给找的都是复式和跃层,宁澜光看平面图就觉得肉疼,趁师徒两人讨论累了中场休息,小声发表意见:“我觉得住宿舍就挺好,没必要……”
“不行,那房子太老了,物业安保也不完善。”
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家的原因,隋懿硬气不少,就算解释说明,语气中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隋承抖抖报纸,轻咳两声。宁澜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块蛋糕堵住自己的嘴。
午饭前,隋懿被隋承喊到书房去说话,老师抱着小册子坐到宁澜旁边:“孩子你看看,要是真没有喜欢的,我再去给你们找其他的。”
宁澜被这声“孩子”叫得发慌,他都快三十了,老师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他连连摆手:“都挺好的,我不懂房子,你们决定就好。”
老师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我就知道,隋懿那孩子肯定没好意思跟你直说,怪不得刚才你都不参与讨论。”
宁澜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老师见他这副表情,压低声音问:“他不会还没向你求婚吧?”
吃完午饭去摄影棚的路上,隋懿罕见的话多,不遗余力地给宁澜洗脑房子大一点的好处。其中唯一吸引宁澜的就是厨房大,可他还是觉得打扫起来麻烦,隋懿举手说交给他,宁澜既不首肯也不反对,侧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隋懿被他盯得发毛,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宁澜想到刚才老师同他讲的“求婚”还有“婚房”,抿抿唇,含混道:“没有,看你长得帅。”
隋懿微博下头每天都成千上万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粉丝,按理说他早就该免疫了,然而每次被宁澜夸,他都哑炮了似的说不出话,面颊也隐隐泛红。
今天的拍摄服装有三套,宁澜进去的时候,正在拍一套制服装,挺括的衣料和牛皮短靴,将隋懿的身材勾勒得颀长挺拔。他的长相周正英挺,微微凹陷的眼窝又平添了一份迷人的神秘感,这让宁澜想起他的第一部电影《夜奏》,心想怪不得那些亦正亦邪的角色都爱找他拍。
宁澜怕影响他们工作,围观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几分钟,旁边摄影棚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纪之楠今天也来拍硬照,晚上要去生日会现场踩点,电话里的人说已经在门口等着,让他直接出来。挂掉电话,他继续往出口处走,冷不丁在对上面前的人,脸上还未散去的甜蜜笑容僵了一下。
“纪老师好。”宁澜跟他打招呼。
在纪之楠的印象中,宁澜已经退圈很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碰面。他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点头当作回应。
宁澜知道纪之楠没心情与自己寒暄,他也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垂着头,单刀直入道:“当年的事,对不起。”
纪之楠有些惊讶,愣了片刻,旋即一派轻松地说:“没关系,已经有人替你道过歉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面色如常,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微笑,看不出丝毫负面情绪,显然真心不再计较这件事。
压在心上多年的负担顷刻间烟消云散,宁澜终于也释然了。
时光宝贵,享受当下的美好都来不及,何苦把精力放在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上呢?
回到住处,宁澜就开始帮隋懿整理进组需要的行李。他提前几天在本子上做了记录,往行李箱里放一样,就在本子上划掉一样,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隋懿却开心不起来,认为宁澜着急收拾行李的举动是在赶他走。
宁澜收拾完又核对两遍,合上箱子转过身,看到旁边赌气的大小孩儿,忍着笑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河豚先生,这样可不帅了哦。”
当看见宁澜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白色塑料水管,隋懿脸上蒙着的乌云褪去,眼睛都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