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22)
谭知静喊他名字的时候,那双无情的嘴唇会前所未有的可爱起来,从一个拒绝的形状变为一个索要的形状,让人想要贴上去,含住它,舔湿它。
但余初知道那些隐约的呼唤都是自己的想象。谭知静是不可能喊他的,所以他忍住了没有转过头去。
他还意识到自己刚才其实并没有期待谭知静会答应。
可如果不期待谭知静答应,又为什么问出来呢?这就连余初自己都说不明白了。
之后的两天,余初格外关注余副局和谁应酬,一听说有郑叔,立马喊着也要去。余副局还特地帮他问了一句,知道郑铎不去,余初说:“那我也想去。”余副局就把他带上了。
果然如余初所料,谭知静也在,他一进去谭知静就看见他了。但余初不想理他,冷冷地把头扭开了,之后谭知静就不再看他了。
谭知静还是那样被使唤着,服务员进来又被支出去,服务员都不如谭知静服务周到。他那么忙,忙着巴结这个巴结那个,屋里的每一个都得被他奉承着,只除了余初。一个小孩儿,不带一官半职,肯定是顾不上看了。
余初趴在桌子上猛吃。谭知静不看他,他也不看谭知静。
大人们主要是喝酒,吃得清淡,只点了一道味儿重的松鼠鳜鱼,因为余初爱吃。松鼠鳜鱼被端上来以后,大人们让余初夹了第一筷子,之后就顾不上他了。余初也懂这饭桌上的规矩,不能给余副局丢脸,从来不碰那圆盘,只等它自己把松鼠鳜鱼给他转过来。
谭知静是主管圆盘的人,就像赌桌上的荷官,看着权力大,实际就是替人张罗,就像是高尔夫球场上的球童,或者皇帝身边的太监,或者英国电影里的管家,或者中国古代太太身边的小丫鬟……余初在心里想各种比喻编排他。
谭知静转了下转盘,松鼠鳜鱼停在余初面前,余初夹了一筷子;之后没过多久,松鼠鳜鱼又稳稳地停在余初面前,余初又夹了一筷子;到第三次时,余初确定了,谭知静是有意的。可他非但没有觉出高兴,反而心被猛地揪了起来,又酸又胀。他还是不敢看谭知静。
直到饭局进行到后半程,气氛喝热以后,余初才敢真正去看谭知静。他发现谭知静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时不时皱一下眉头。后来他发现谭知静的手移到桌子下面,像是扶了一下自己的腰。
余初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猜到是胃。
谭知静又被叫起来打圈儿,余初看见他端着酒杯站起来时,同时既皱眉又抿唇,像是在忍着恶心。
“郑叔,我能让谭哥给我讲一道题吗?”余初打断他们这一轮敬酒,声音也不小,在一众欢声笑语中冲出来。
谭知静是最后一个看向余初的人,等郑副处和余副局都发话了,让谭知静带着余初去隔壁再开个包间,他才放下酒杯,朝余初转过头去,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在这里,就是余初走在前面,而谭知静走在后面。
候在门口的服务员帮他们把隔壁包间的灯打开,请他们进去。
余初让服务员去沏壶茶,征求谭知静的意见:“绿茶还是红茶?”
谭知静抿着唇不说话,余初能看出他其实是在难受,赶紧说:“绿茶行吗?”谭知静“嗯”了一声。
余初朝服务员打了个手势,就忙把包间门关上了,问谭知静:“你想吐吗?”
谭知静依然只是抿着唇,几乎看不出什么。余初替他着急:“你要是特别难受就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谭知静又看了余初一眼,才朝包间的洗手间走去。
他关了洗手间的门,很快,余初就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呕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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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下,大家知道“打圈儿”是什么意思吗?不确定是不是方言。
第25章 廉价的表白
余初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心疼”不是一种形容,而是客观的描述。
服务员送来茶,余初接过来,没让服务员进屋,自己迈着笨拙而缓慢的小步走到桌旁,再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到桌上。他以前不知道端茶倒水也是难活。
他给两只茶杯满上,洒出来不少,赶紧用餐巾擦干净,怕让谭知静觉得自己笨。但他紧接着又想,一会儿谭知静看到这两杯茶水会感动吗?之前他给这个倒水、给那个倒酒,守着一桌菜,眼睛却只能看着人,看谁的目光落到哪个菜上,看谁拿出一支烟等别人给他点上,在饭桌旁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一口菜都没吃上。
就在余初单方面宣布冷战的时候,实则将全身的神经末梢都伸出体外了,在空气中探寻着谭知静的一举一动。他十分肯定,谭知静一口菜都没吃。
想到这儿,余初又去门口找服务员要了一碗粥和一碗汤面。
茶水、热粥、汤面,都贴心地摆在桌上了;课本、习题册、笔袋,也都处心积虑地摆出来了。洗手间里的声音已经停息,余初坐在桌旁静静地等着。
谭知静出来时脸色好了很多,衬衣解了两颗扣子,额前还有一缕头发因为打湿了而垂下来,像枚弯弯的细月牙。这又是一个新形象,异常性感,让余初顿时口干舌燥,用力吞咽了一下。
谭知静一开始没看余初,只挨个打量摆了半张桌的东西,坐到余初旁边的座位上后,他才将视线转向余初,却也只是看着,不说话。
余初紧张地舔了下嘴唇,把盛好的小米粥往谭知静那边推了推,“你喝吗?”碗是小巧精美的骨瓷碗,轻而薄,好看,但不隔热。没历足岁月也没经过风霜的少年的手指柔嫩娇弱,不禁烫,余初把碗推到谭知静面前就赶紧缩回去了,在桌子下面偷偷地搓了搓指尖。
谭知静的视线往桌下瞟了一眼,拿起茶杯慢慢地啜着。喝完一杯茶,他才拿起勺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头几勺都要先吹几下,吹完用唇试一下温度才敢入口,之后没那么烫了,就直接送到口中。
他喝到一半,转头问余初:“你喝吗?”说完抿了下嘴唇,把沾在上唇的一点儿湿给抿走。
余初舌下蓄了一汪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忙使劲摇头,不敢张嘴。
谭知静就没有再问,慢条斯理地把一碗小米粥地喝完了。他吃饭真优雅,最后那一勺都没在碗底刮出噪音。
余初看着他把小小的粥碗推到一边,这类酒店总能将米粥熬得细腻黏稠,薄薄地挂在碗的内壁上。余初嘴里又开始大量分泌唾液。他想舔挂在碗内的粥,还想舔谭知静沾了米香的嘴唇,哪个都舔不着,只好舔自己的嘴唇。
等他不舔自己了,谭知静问他:“这碗面你吃吗?”
余初摇头,他吃饱了,只是馋。
谭知静就把汤面端到自己面前,吃起来。
余初看他吃了两筷子才反应过来,忙问:“你是不是不想吃了?”
谭知静停下来,把嘴里的咽下去,说:“没事,这么一小碗,别浪费。”
余初赶紧说:“你不想吃就给我吃吧!”
谭知静的视线本来已经移开了,这会儿又移回到他脸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奥妙地笑了一下,把面碗轻轻地推到余初面前。他脸上带着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把自己的筷子也递到余初眼前。
余初感到铺天盖地的羞耻,不只是因为谭知静那眼神,还为自己难以抵御的痴迷,心甘情愿地向下沉沦。
他把筷子接过来,脸都快埋进那个小碗里了,呼噜呼噜把一碗面连汤带水飞快地吃了个干净。
吃完面,他用餐巾擦干净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茶水漱口,然后凑到谭知静脸前,哀求道:“你让我亲亲你吧,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
谭知静用手抵着他的肩,把他轻轻推开,说:“别闹。”
余初眼角都憋得湿润了,“不是闹,真受不了了。”他豁出去了,身子又朝谭知静倾过去,什么都顾不得了,“你就当我有病吧……我就是生病了,只有你能治好。”
谭知静这次倒没再推他,只轻轻地皱起眉头,“别这么说自己。”
余初说:“是你这么说我的。”
谭知静的眉头抻不平了,沉默了一瞬,说:“我也不该这么说。”
余初宽宏大量,笑起来:“没事,我不生气,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