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张。”季南风帮他挤好颜料,加水调好,“萤火虫就像星星,是很自由的。”
萤火虫是很自由的,没有固定的位置和轨迹,所以自己可以随意泼洒这些蓝色的光点,让他们落在画面上的任意一处黑暗之中。
想到这里,燕鸥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他拿着画笔,轻轻在画面上洒下颜料,那带着荧光的蓝便像一颗颗种子,落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长出微微的亮来。
一点、两点。随着他的动作,萤火虫宛如花海一般在画面上盛开。那漆黑压抑的画,骤然添上了色彩。
很快,画面便彻底充实起来。燕鸥看着画发愣,却因为手的抖动,一滴很稀薄的荧光蓝落在画面上,砸出来一个明显有些太大的污渍。
燕鸥吓得一惊,赶紧收回手,心疼地看着那张画,生怕毁了季南风的作品。
但季南风见状,却有些惊喜地夸道:“崽崽好会画,这个点是故意设计的吗?”
燕鸥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倒是真的不敢再乱动了,把笔还给季南风,屏住呼吸看他力挽狂澜。
这人显然早就胸有成竹,用浅浅的荧光给钟乳石尖勾出浅浅的边,又给地下河的波纹亮起了蔚蓝的纹,寥寥几笔,便从一幅沉闷的黑白画,变成了一张光影考究、画面清新、内容立体的美景。
而燕鸥一不小心滴下的那一大滴,他没有做任何遮挡,只是修了修形状,又拿起丙烯颜料,看似随意加了几笔。
宣告作品完成的时候,燕鸥只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一拍,画面中,自己洒下的光点照亮了整个漆黑的洞穴,把原本沉闷恐怖的黑暗,描绘成了一个轻盈的梦。
而画面中央的那片燕鸥无意中滴落的“光斑”中央,季南风画了一艘小小的船,船上是两个人相互倚靠的身影——正是在星海中飘摇的他们自己。
画面里,那小小的船身散发着蓝色的光晕,像是被无数萤火虫簇拥托起,送到悠悠的星空中去。
可燕鸥后退一步又觉得,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一只散发着光亮的萤火虫,在群星中如一轮皎月,悄然却又明朗。
季南风看着这幅画,也弯着眼睛笑起来。
这是一张他们两个人共同创作的画作,一如他们现实的这番模样——燕鸥带着点点星光,点亮了他的漫漫长夜。
而燕鸥也激动得眼眶发热。
那无法被镜头记录下来的珍贵的回忆,终究是被他们用魔法,一起留在了纸上。
第75章 冬山如睡75
游完萤火虫洞之后, 燕鸥又迎来了新一轮的体能低谷。他没有什么非常严重痛苦的症状,却终日疲惫、犯困、失眠、无力。
季南风咨询了上海和新西兰本地的医生,除了开一些补药调理之外, 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好在燕鸥情绪平稳, 似乎也比往常更有耐心,不再因为身体不允许出行而感到过分焦虑了。
只是平时白天卧床的时候, 他也要将窗帘拉上, 才能安安心心埋头去看相机里的照片,似乎是觉得不去看窗外的蓝天, 就不会瞎着急了。
季南风实在看着心疼, 却又不敢轻易带他出门。直到某天清晨, 卧床好几天的燕鸥终于承受不住,踉踉跄跄来到窗边,“哗”地将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宛如汹涌的海浪般涌进房间, 那一瞬间, 燕鸥几乎觉得自己的骨缝里都传来轻微的酥麻感。
一身阴霾散尽。
他推开窗,对着窗外深呼吸一口, 让混沌的大脑强行清醒起来,接着转头看向季南风, 坚定道:“继续出发, 老婆,继续出发!”
季南风已经再没有一点拒绝燕鸥的魄力, 只是看着他毫不摇曳的眼神, 便牵起他的手:“出发。”
直到坐到车里, 燕鸥才想起来提问:“今天我们去哪里?”
季南风有条不紊地开起车,说:“你想去看玛塔玛塔小镇吗?之前跟你说过的, 《指环王》和《霍比特人》的取景地。”
燕鸥在脑海里寻找了一番,开心地回忆起来:“啊!那个童话小镇!”
那是季南风在飞机上跟自己提到过的小镇,为此他还稀里糊涂做了好几个梦,虚虚实实夹杂在一起,又有些分不清了。
“我感觉我现在好像变傻了。”燕鸥靠在座椅上,还有些恍惚,“我有点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我以为我已经去过那里了……”
季南风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想说的话酝酿半天,最后还是强装明朗地笑道:“什么变傻,你就是睡糊涂了。”
燕鸥也笑起来,抬头亲了他一口:“对!所以要多出来走走。”
来新西兰,就一定要来新西兰的村庄,看这里大片大片的草地,和草地上成群的牛羊。
玛塔玛塔小镇就是这样一个悠闲的、自由的小村落。这一路游历了山川湖泊,看过了碧海蓝天,终于也将这宽广青葱的农场收入了观赏的图鉴之中。
一望无际的视野真的能从生理上改变一个人的状态,透过车窗看见那一片青葱时,燕鸥甚至感觉到自己紧绷的大脑都轻轻舒展开来。
空气里散发着青草地的香味,连燕鸥退化的嗅觉都能闻出一二,他眯了眯眼,把头探出窗外。
这里的天也是碧蓝的,一大团一大团棉花一样的云,就像地上奔走的羊群,软乎乎的,叫人忍不住想只只扑过去。
看着一边戴着墨镜开车的季南风,燕鸥一下子来了感觉,摇头晃脑酝酿片刻,核|弹般的歌声拔地而起:
“是谁在唱歌,哟哟!温暖了寂寞,啊哈!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季南风一个猝不及防,方向盘差点儿甩出去,但看到他这样精神满满的样子,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他们一路穿越草场,来到了小镇边,这个精致可爱、充满童话感的小镇,便跃然于他们的眼前。
低矮的篱笆、圆圆的门窗、吱呀转动的水车、长满青草的屋顶、五彩斑斓的花圃……
两个人走在石板路上,仿佛走进了童话故事里,耳畔的风吹过,像是牧羊人的笛声,悠然又遥远。
“也不怪我分不清梦和现实……”燕鸥感叹道,“谁来了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一个可爱的梦里了。”
夏末的小镇,正是最好的颜色,一切都郁郁葱葱,湖面仿佛镶了一层翡翠,叫人心情无比宁静舒畅。
这里没有什么特别丰富的娱乐项目,他们去参观了牧场,围观了羊羊剃毛,让季南风骑了马,一起围在壁炉边吃了烤肉,还听导游讲了很多拍摄电影时的趣闻。
燕鸥隐约想起了季南风说过,想和他一起住在新西兰的农村,每天晒晒太阳喂喂牛羊,一个拍照,一个画画。
站在悠悠青草香里,燕鸥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涤荡。
他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小湖,听着虫鸣与鸟啼,喃喃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在同一个地方驻足一生了。”
燕鸥大约是真的被新西兰的乡野治愈了,回去的路上开始询问季南风,有没有可以租住的农场,他也想慢悠悠过上几天,闻闻草地的芬芳。
这一回,季南风居然开口说道:“我最近联系上了之前的一个……嗯……朋友,他有个客户,就是在新西兰南岛开农场。”
季南风有自己的朋友,这个说法让燕鸥十分吃惊,但很快他便知道这人为什么说到“朋友”时生硬地停顿了一下。
这位“朋友”燕鸥也认识,是他们曾经办画展时认识的画商,算是点头之交,但是很欣赏季南风的作品,所以就要到了季南风的联系方式,在他的列表里一口气躺了好几年。
这几年季南风一直保持着谁也不搭理的姿态,在众多人的列表中老老实实做一个沉默的账户,直到最近有求于人,才尝试厚着脸皮去主动找人,没想到对方居然很热情地答应了。
“我是来之前刷到他在新西兰出差的朋友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问的。”季南风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子,“他本人现在已经回国了,但是这边的关系还在,他的这位客户也是个艺术爱好者,说很喜欢我的画,一直想邀请我们去那边交流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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