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连卓才意识到另外个问题:原来他哥真的看他不顺眼,看他妈不顺眼,陪他过生日也并非出于真心,那些奖励那些好,全假的,一切全他妈只是假象。
操……
连卓搞不懂,他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奶奶不喜欢他,妈妈对他忽冷忽热,想起来才关心一两句,从小像跟屁虫一样追着哥哥长哥哥短,讨好了那么多年的连政,也不喜欢他。
他招谁惹谁了?
意外偷听来的消息不仅没让连卓觉得抓住了他哥把柄,还因知道一些事实而感到憋屈。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他哥的短信,只有发小陈齐发来的QQ消息,问他去不去游泳。
看来奶奶那儿不用陪了,不去也好,老太太罗里吧嗦的怪讨人嫌。他下床去洗漱,忽然又想到他哥是个同性恋,而且听谈话好像在高中时就暴露了性取向,要不他爸为什么会知道?
学校里不是没有同性恋,自己怎么没瞧出来呢?也不娘啊,怪了。
连卓下楼,准备吃完午饭就找陈齐去游泳馆,不成想“失踪”多日的母亲突然回来了,上来就拉着他说要去逛街,给奶奶挑选生日礼物。
“妈,我不想去。”他抽回胳膊,“我跟大齐约了,你自己挑吧,随便买串佛珠买块玉石什么的,奶奶不就爱这些玩意儿吗?”
“哪是给我挑?”卓舒兰吩咐保姆赶紧弄午饭,又说,“是妈妈帮你一起挑,年年生日都麻烦你哥准备两份礼物,自己就不知道上点心,你以为你奶奶心里没数?”
“她有数就有数呗,我可不往她跟前凑。”连卓一脸无所谓,“反正大哥会准备,我不管。”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会讨人欢心。”卓舒兰不满地皱了下眉,“成天就指望你哥,他还能管你一辈子?不懂事儿。”
连卓心情本来就不好,被母亲一通数落,更差了。土包子在美食街说的话他全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事实,他真想知道,既然亲生孩子不幸夭折,为什么不能对他这个养子好一点,为什么一回来就数落他。
“妈,我是你儿子吗?”
卓舒兰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小时候,奶奶说我是捡来的,我是你生的吗?”连卓紧盯着母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说什么胡话!”嗓门一大,卓舒兰很快镇定下来,语气也瞬间变得温柔,“奶奶逗你玩儿呢,你怎么不是我儿子?妈妈当初生你呀,痛得差点死过去见你姥爷,肚子上剌那么大一口子,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宅子里空调打得太低,连卓莫名觉得有点凉,心也跟着发凉。
“礼物不挑就不挑了,找大齐去吧,妈妈有点累,上楼睡一会儿。”卓舒兰说着就要走,手腕忽地被儿子抓住。
“妈,”连卓刻意忽视母亲的反常,试探着问,“我们家在南城有亲戚吗?你知道黄塘区吗?”
“……”卓舒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愣了足有好几秒。
连卓放开母亲,极力克制想追问更多的冲动,随口说道:“韩清清是南城黄塘区的,我昨晚梦见她了,想去看她又怕爸爸生气,就想找个借口。”
“啊,哦哦,这么回事儿啊……”卓舒兰缓过神,赶紧安慰儿子,“都过去了,人家也开始新的生活了,咱们不能再去打扰她,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妈你睡吧,我去找大齐。”
“好好玩儿啊,”卓舒兰笑着叮嘱儿子,“早点回来吃饭。”
连卓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后,面色阴沉地离开了祖宅。
**
周日的火车站广场,人流如潮。
郝立冬背着满满一兜子传单,就指着今天能多挣点。前两天人流量不算大,发一整天只挣个死工资,没拉到一单客人。昨天周六,他运气不错,好说歹说终于拉到一对外来中年夫妻,旅行社负责人晚上多给他结了三十。
传单连发三天,他摸出了经验,围着广场绕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观察往来旅客,通过他们的言行举止判断能不能发,免得遭人反感。再根据每趟火车到站时间点去出站口候着,逢人就发传单,手脚不停嘴也没闲着,卖力地介绍起他自己也才了解没两天的景点特色。涌出来的一大波旅客里面,总能逮着一些专门来北城玩的。
“大哥,是来旅游的吗?北城一日游只要一百块钱,景点一条龙,从咱们最著名的园林到——”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有路线,不跟团。”托着行李箱的男人打断郝立冬,牵着女朋友的手一路往前。
跑一上午没拉到客,郝立冬不想放弃,举着单页跟上去继续推销:“大哥你看一眼吧,我们旅行社空调大巴车接车送,一百是包了门票的,你打车过去不划算,公交车又挤,抢不到座位还——”
“别烦了行吗?”男人不耐烦地挥开郝立冬举着单页的手,“都说了我们自己有路线,不跟团,听不懂?”
一次次被驱赶,郝立冬连着三天晚上苦练推销话术,心态和脸皮都稍稍练上来了。见男人不好说话,他立刻改变目标,转而对男人身边的女朋友赔笑脸,热情道:“姐,往景区的公交车都特别挤,抢不到座位还得站一路,你看天气这么热……”
“你他妈还没完了是不是?天气热不热用你说?”男人推开郝立冬,拉着女朋友快步离开。
郝立冬险些栽倒,抱着布袋子稳住身体,脑子忽然一阵晕眩,有点犯恶心,还有点想吐。
这一停下来,怎么就累得不行了呢。他拖着身体一步一步往有树荫的花坛边走,只想马上坐下来喝口水缓缓。
北城的天好像越来越热了,热得他头昏脑涨。他硬撑着疲惫往前走,撑着撑着,腿突然软了一下,紧跟着眼前一黑。
郝立冬感觉自己慢悠悠地走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周围全是太阳光的颜色,金灿灿一片,很温暖。他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想这么一直走下去,哪怕没有尽头也行。
连政刚停好车,手机又响了。这大半天,电话一通接一通,他已经接烦了。拿起来一看,是辛远打来的,有点意外。
“喂。”
“连政,你来火车站了吗?”
电话里的语气很着急,连政立刻开门下车:“刚到,出什么事儿了?”
“你赶紧到广场这儿来,就那个便民站后头,有一学生晕倒了,还磕了一脑门的血。我着急检票要走,120我已经打过了,你快过来接下手。”
“行,我马上过去。”
赶到广场,连政都不用细找,便民站后方的几名围观群众及时指明了方位。他匆匆赶过去,越过人群,见地上躺着一名瘦弱的男生,右前额磕破一大块,确实流了不少血,辛远蹲在一旁,正用矿泉水沾着纸巾给对方物理降温。
他上前蹲下,将矿泉水和纸巾直接接过来,继续擦着男生颈部做降温处理,问道:“怎么磕的?”
“应该是中暑了,倒的时候脑门磕花坛角上了,我正好路过,给我吓一跳。”辛远抬腕看了下表,开始检票了,他把纸巾全部抽出来,一一沾上冰镇过的矿泉水放在边上做准备。
“我就知道你要送我,特地晚说了半小时,你看你还是来了。”
“去检票吧,剩下的我来。”
同窗三年,辛远知道连政有多靠谱,便放心地将人交给他:“行,以后有时间上我那儿转转,我老婆一直想见见你,先走了啊。”
对于中暑患者,连政有点经验,顺着颈部向下,他撩开男生的衣服下摆准备擦拭胸部,看到两排突出明显的肋骨。这位学生瘦得身上没几两肉,看样子不光中暑,可能还营养不良。
简单做了降温处理和止血,男生依旧没有醒过来,他又掐了下人中,毫无反应。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连政配合医护人员,将男生抱上担架,发现轻得不像话。刚准备放开,胳膊忽然被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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