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事。”方元言简意赅。
“这个周末回家吧,让你妈给你包饺子。”男人声音中带着威压。
方元会看了他一眼,淡漠的说道:“再说吧。”
......
宋吉祥是被大头舔醒的,眼皮掀开一条缝,被大盛的阳光灼得刺痛。他四下望望,依旧是在烧烤店,可是店内无人,只有大头蹲在脚下,目光灼灼。
“草...”久滞未动,身上哪里都疼,最疼要属脑子,宿醉的滋味着实难捱。
晃了好一会儿神,他才想起昨夜是与小白脸一起喝的酒。
“你面条哥哥呢?”他问大头。
大头呜嗷了一声,宋吉祥没听懂。
“他不会喝大了,出什么事了吧?”宋吉祥蓦地有些急,将手机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小白脸的联系方式。
“昨天没留吗?”他这方面的记忆有些缺失,木讷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想到超市人事部应该存有小白脸的电话。电话联系之后,他手边的废报纸上多了一组号码,一个一个录入手机,接通,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嗯?再次拨通,依旧如此;再次确认,号码无误。
宋吉祥坐在逼仄阴暗的烧烤店中,傻了。
......
头更疼了。宋吉祥揉着额角,看着桌上的老式电话,心中的情绪有些难鸣名。昨夜就像一场碎梦,轻轻入怀,但也轻易破碎,现在想想好像从未发生一般,了无痕迹。
宋吉祥也终于知道,小白脸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当不成哥们,也成不了朋友。说实话,他之所以对小白脸另眼相待,是觉得这人奇怪。同样身处底层,却总能窥其孤高;生活同样鸡毛一地,却总能置身事外,活得自我。
可,他的孤高也将宋吉祥拒之门外,他的自我不愿结交一个市井之徒。
宋吉祥自嘲一笑,罢了,求不来便不求,两口子还能离呢,何况这个朋友都算不上的小白脸。
刚想起身离开,他的电话响了。不自觉的,一点雀跃与期待攀上心头,低头一看号码,宋吉祥有些失望,不过他将这种情绪很快抛开,划开电话接通。
“吉祥,你去表白了没有?”电话里问。
提及此事,宋吉祥越发不耐。
“没成功,我现在头疼,没事我挂了。”
“欸欸欸,别挂别挂,我草,你真去表白了?没挨揍吗?”
宋吉祥皱眉:“佬子是追求人,又不是骚扰人,挨什么揍?”
“可闻方方是男的啊!”电话内惊嚎。
宋吉祥此时正将大头抱起夹在臂弯,闻言手上一松,大头蓦地坠地。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谁是...男的?”宋吉祥的声音阴鸷又危险。
“我弟弟知道你要追人,便欠登的向他补习老师再次打听,细问之下才知道...闻方方是男的!”
宋吉祥目瞪口呆!自己昨天干了什么?爬树!扩音器!我喜欢你!山无棱天地合!全听丈母娘的!以后孩子姓闻!!!
我草他妈的!怪不得那么多的人来围观,原来这是围观傻B呢!
啪!手机重摔出去,落得一地残渣!
第13章 方方的方
小城落后,从无日新月异一说。只有房地产市场博爱,不会落下任何一片边陲之地。这几年小城的周边也划了几片新区,高楼初现林立之态,只是人气一直没有跟得上楼层拔节的速度。新区萧条,可以目测。
方元下了公交车,往不远处一栋崭新的楼房乜了一眼。红簇簇的促销条幅从楼顶直垂而下,开着让利酬宾的无耻玩笑。
通往楼房的只有甬路,上面附着一层泥沙。周围的土地裸露,建筑垃圾遍布,似敞着衣襟露着护心毛的壮汉,邋遢又蛮横。行的久了,偶尔会遇到一颗新植的小树,光秃秃一根棍子似的被三根木料撑着,立于嶙峋的乱石之中,瘦且挣扎。
只是这些似乎都入不了方元的眼,他的面色比平时还冷,透着些许不耐。
进了电梯,他按亮了12层,显示屏上的数字逐层跳跃,数字越大,方元指节上的茧子就被刮得越痛。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双门分开,方元缓步而出,停在一扇门前。
敲门声已经响过两次,门才被从里面大力拉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因为洗过头发,头上还包着暗色方巾。
“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自己开门,大少爷当惯了?”女人鼻眼皱到了一起,脸上的纹路越发明显,简单骂过,便又坐回了牌桌。
方元并不介意这声骂,新房的钥匙他从未拿过,没人给过他,他也不想要。他甚至喜欢这种刻意的忽视与置之不理,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新房是装修过的,墙角的壁灯与环绕的罗马柱正是时下流行的元素。只是此时,这间屋舍与任何一处市井陋室并无二致,杂乱、肮脏,烟雾刺鼻,充斥着粗鄙之言。
牌桌上坐着三女一男,除去开门的女人,另外几个人都向方元分来了一些目光。
其中一女面相狐媚,一双眼睛将方元打量个透彻:“这就是你家大儿子?够精神的啊!以后啊情债少不了,够你这个当妈的操心的了。”
“光精神有什么用,脾气臭性格冷,谁能相中他?”包着方巾的女人翻起眼皮看了方元一眼,“也不知哪辈子欠他的,成天摆一张臭脸。”
她的下手坐着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满头烫着卷,纹着夸张的两条平眉:“这个年纪都叛逆,长大了就知道心疼你了。听说你家老大学习成绩不错?怎么就落了个咱们市里那个野鸡大学呢?”
包着方巾的女人眼皮子一跳,正欲打牌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刻,继而生硬扯开话题:“你话怎么那么多,还打不打了?”她丢下一张牌,挥手赶方元,“你弟弟正等你呢,你以后每周周末回来给他辅导辅导功课,他快中考了。”
方元沉下眸子,转身向里屋走去,堪堪行了两步,便听见背后传来尖锐直接、毫无避讳的声音:“狼崽子,那颗心怎么捂也捂不热。人家心高着呢,一心惦念做少爷,看不上我们这样的父母。”
方元自进了屋子便一言未发,此时他唇角泄出一声“嗤”,似是表示认同。
推门而入,是一间向阳的卧室。
左桌右床,中间只余一条窄窄的通道。床上传来翻书的声音,方元冷眼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慌忙将手中的杂志藏于枕下。
“是你啊。”男孩儿舒了一口气,“进来怎么不敲门?”
枕下漏了一个书角,一条长长的美腿铺陈其上。
“不想被人知道你看这些就闭嘴。”方元拉开学习椅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上去。
男孩儿有些气结:“我不需要你给我补课。”
方元轻轻一笑:“你放心,你享受不到那种待遇。”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男孩语中不掩嫌弃。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看你两眼,我实在厌烦他们一遍一遍打电话给我。”方元再无多一个眼神施舍给男孩儿,从背包中翻出一本书,穿过通道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十月末的北方,已入萧瑟深秋。资源匮乏的小城,并无秋色美景,远近一片土色,夹在两楼之间延伸而出,像穷途之后的末路,看不到一点希冀。
新居三室两厅,在这个小城很少有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闻家三个孩子,两子一女,算得上人丁兴旺。而这刚刚乔迁一个月的新居,独独没有方元的房间。
闻家搬家日子选的好,方元前脚在大学申请了宿舍,后脚爹妈领着弟妹乔迁新居,公婆一间,弟妹各一间,住了个满满当当。
方元其实无所谓,这个家对他来说本就没有意义,这样说可能不准确,其实这片瓦舍也是有负向的存在感的,于他来说不论曾经的斗室还是现在的豪居,每多待一秒都是对他身心的煎熬。
他靠在阳台上,翻开手中的书,书本装帧得极简,封面上只有“概率统计”几个字。这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书籍,方元如今在自修这方面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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