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看清了江星野,一个被雨淋透的江星野。衬衫紧裹着起伏的肌肉,玉石一样的肤色若隐若现,叫人挪不开眼睛,平常蓬松的黑发湿得垂下来,贴着头皮,碍事的刘海被江星野往后捋过,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饱满的头骨形状,衬得眉目越发清晰如画。
真好看啊,孟舟没出息地偷瞄了几眼,又马上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不行,他还在生这个男人的气,一年前这个死瞎子就撒谎骗人,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孟舟啊孟舟,不要被美色冲昏头脑。
“好冷啊。”江星野说。
“冷就赶紧回家,别跟我这卖惨。”孟舟没好气地回。
其实人家也没卖惨,江星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可偏偏是这样一句话,却挠得孟舟手痒起来,痒得他想脱下衣服盖在他身上。
死瞎子,下大雨不知道躲雨吗?淋雨玩什么行为艺术?
江星野忽然凑近,鼻尖微动:“酒味还在,水汽倒没有,你都没淋到雨呀?厉害,大英雄这么快就干完架了?”
孟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回答了他的问题:“那当然,我是谁?就凭那些杂鱼能撂倒我?”
他的伤势看起来凄惨,但这场仗不算输,老刘带那么多人一起上,他能把他们都揍趴下,还拖着这副残躯走回家,简直太了不起了好吧。
可惜暗巷夜战,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又没个观众,白瞎了他的好身手。
“可你流了好多血。”除了酒气,江星野还闻到了血腥味。
他说着便去摸孟舟的伤口,湿漉漉的指尖带起凉风,孟舟慌忙躲开,倒比被老刘那些人围攻时还紧张:“不用你管。”
江星野动作停顿,淡淡地说:“怕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淋了雨,明明他还是那个又轻又慢的语气,孟舟却感觉到一股凉凉的寒意从脊椎骨上爬上来。
“谁怕谁?自作多情!”孟舟又想起江星野在包厢说“有人自作多情”,心里就堵得慌,他凶巴巴地吼回去,自己听了都觉得很虚张声势。
真诡异,他这是在干嘛?
江星野慢慢笑了:“孟先生,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不想听。”这时候讲什么故事?孟舟心道,这个骗子又要耍什么花招。
“小时候我家养了一条小黑狗,你知道的,那种散养的狗,健壮活泼,天天在外面疯,我总觉得它哪一天真的跑了也不奇怪。后来,它确实消失了。你猜为什么?”
“呃……为什么?”孟舟还是忍不住问。
“它和一群狗打架,伤了腿,流了好多血,一条狗孤零零躲起来舔伤口,不想被我发现,就真的不回家,成了一条四处流浪的野狗。这狗身上的伤又不会处理,再找到它的时候,它腿都瘸了,”江星野十分惋惜地说,“你说它怎么就那么傻呢?”
“草,江星野你骂谁?”孟舟听到一半就反应过来这人指桑骂槐,想站起来走人,却牵扯到腿上的伤,痛得呲牙咧嘴,就是不肯叫出来。
江星野揽过孟舟的肩膀,不等他推开,露出一个温良的微笑:“来吧,小黑狗,回家。”
第13章 装腔
再次来到江星野的家,竟然是以这样满身伤痕的狼狈样,孟舟暗暗叹气,要不是怕这么晚回家姐姐看到他一身伤又要大惊小怪,打死他,也不可能再进这个瞎子兼骗子的家门。
没错,是江星野架着他上楼的,这一身伤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和反抗能力,所以只能任人摆布。反正,不是他自己想去。
话说回来,江星野为什么要让他去他家呢?他们不是不熟吗?
孟舟正胡思乱想,腰带皮扣却忽然被人勾着一扯,差点和江星野迎面撞上,眼前这个男人还笑着问他:“手还抬得起来吗?要我帮你把裤子脱了吗?”
心脏猛地一跳,孟舟赶紧抢回腰带的控制权,低声道:“不用。”
“孟先生这是害羞吗?我又看不见,怕什么?”江星野好整以暇地等着,脸上的微笑孟舟怎么看怎么嘲讽。
看不见才可怕,就是因为江星野看不见,他才喜欢乱摸,摸得别人四处火起,自己却没事人一样,还反问你怎么了。
孟舟不想再上当了。
说是自己来,他的手臂其实也被人踩了好几脚,活动不太方便,孟舟慢吞吞地脱下裤子, 又学着江星野慢悠悠的调子说:“江店长湿了一身,怎么还不去换一身衣服?你那姓严的‘朋友’好歹也是个总裁,这么小气,连开车送你回家都舍不得,由着你在外面淋雨?”
江星野眉稍一动,知道他是误会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冰凉的手掌忽然贴上孟舟的大腿:“是这疼吗?”
孟舟被凉得一抖,忍住没叫,横眉怒目地瞪着江星野。江星野又瞧不着,他还嫌不够似的,又狠狠捏了一把内侧紧实的腿肉:“问你话呢。”
这下孟舟是真受不了了,抬手要拍开大腿上侵入的外物,可伤口碍着,让他动作比平时慢了好几拍,江星野轻松躲过,冰凉的手又换了个更贴近的位置,揉他:“还是这呢?”
“嘶!”孟舟被揉得浑身一个激灵,“你揉哪儿啊!”要不是有伤在身,他现在保管已经蹿了起来,命根子也是可以随便揉捏的吗?
江星野收回手,笑道:“不好意思,看不见。”
“滚,药给我,我自己来!”孟舟一把夺过江星野手里的药油,这个瞎子脸皮太厚,怎么刺他他都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惹得自己方寸大乱。
忍着痛,孟舟手法粗暴地给自己抹药油,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油促进血液循环,渐渐的,脸上开始发烧,浑身上下滑溜溜,浓重的中药味在二人鼻端打转,好辣。
孟舟只穿着一条绷紧的内裤,几乎是裸着的,深棕的药油流过凸起的肌肉,流过淤青红紫,颜色异彩纷呈。明知江星野看不见,可偶尔触到他没有焦距的眼睛,孟舟的心尖就一颤一颤,仿佛自己被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就像一只自我管理意识极强的油焖大虾,不等厨师出手,先涂好满身的调料,等人来吃似的。
不对不对,这个诡异的认知让孟舟惊诧,他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是他等人来吃?是他吃别人才对。
孟舟坐在沙发上咬牙推油,脑子就没停过,江星野也没闲着,站着给他清理上半身的血迹和伤口。奇了怪了,做这些的时候,这人动作倒不像刚才那么莽撞,小心得仿佛把孟舟当作平时伺弄的花朵。
幸运的是,老刘那伙人没用武器,打得再凶狠也只是拳脚,如果上升到械斗,江星野家里的这点药物就不够看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对峙,又好像迷失在上药、包扎这些重复的动作里,耳朵里只听得见药油抹在皮肤上黏糊的声音,和棉签、纱布擦过伤处的摩擦声。
外头雨还在下,衬得屋内越发安静。越是安静,孟舟越是心神不宁,他后悔进这个屋了。
就在这可怕的沉默中,江星野忽然轻飘飘地开口:“小严总被他男朋友接走了,我又没有男朋友,只能淋雨了。”
推油的动作顿时停住,孟舟知道他在回答之前自己的质问,喉结滚了滚才说:“他不是你的……?那他怎么还让你去他那住?”
“那怎么了,像小严总那种人,又不缺房子,难道你没有借住朋友家的时候?”江星野反问道。
是啊,有道理啊,孟舟一阵恍惚,那他为什么才在烧烤店偷听了几句,就认定严殊和江星野有一腿?
“孟先生,”江星野凑近他,手指在孟舟脸颊的创口贴上一划,落下一阵微微的疼和痒,“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吃醋。”
孟舟坚决不承认:“吃、吃什么醋!都说不熟了,还吃醋!”
江星野哦了一声:“确实是不太熟,只是熟到一起开房,请你进家门,还让你脱光而已。”
开房?他还敢提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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