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房了,在楼上等着程先生呢,傅先生让我扶您上去。”
程离不用人扶,拄着盲杖,林嫂引路,带他停在傅卿云的房间口就转身下了楼。
站在房门口,程离很长时间没动一下,内心深处的矛盾像是长了锯齿的刀,不停割着他,像要把他锯成两断。
他想靠近傅卿云,这是最快速且有效的方法,可他一想到要躺在傅卿云身下,就觉得血脉喷张。
傅卿云听到了脚步声,却一直没见敲门声,从里面开了门。
程离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领口的扣子系到脖子根,一点多余的皮肤都没露出来,低着头站在门口,嘴唇抿得很紧。
傅卿云笑了下,让开了一点距离:“进来……”
程离手心用力捏着盲杖,尽量让自己放松,抬腿往里走,盲杖跟地板的碰撞声,跟程离的心跳混在一起,像在宣告倒计时。
傅卿云带着程离往里走:洗过澡了吗?”
程离点了下头:“洗过了。”他的声音像是被火燎过一样。
“第一次?”
傅卿云突然这么一问,程离一时没反应,握着盲杖扭头冲着傅卿云的方向,哑着声音反问了一句:“什么?”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傅卿云已经有了答案,又问:“以前,谈过吗?”
程离摇头:“没有。”
“做过吗?”傅卿云换了种问法。
“没……”程离喉结快速动了动,“没有。”
“别紧张……”
傅卿云抬手,在程离红润的下唇上摸了一下,有茧的指腹粗糙得像沙粒。
程离双腿发僵,后背的脊骨都快被他绷碎了一样,声音不由地大了一点:“傅先生,抱歉……我没试过,我……还没准备好。”
程离越说脸越红,几秒钟的时间,皮肤下的血液像是要冲破脸颊一样。
傅卿云听完,挑了下眉,手指从程离唇瓣上移开,掌心伸到程离颈后,反扣着他后脑揉了一把,忍住突然的冲动。
看着程离害怕成这样,无神的双眼直直的,睫毛都在发抖,没再继续,收回了手。
他不是会勉强人的人,尤其是在床上。
傅卿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既然没准备好,那就过段时间,今晚先下楼回房睡吧。”
傅卿云声音偏冷,程离立刻就后悔了,想取得傅卿云的信任,别无他法,只能成为床上的玩意儿。
现在真到了这时候他却退缩了。
回了自己房间,程离站在洗手池前,捧着凉水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拍,想用冷水压制住皮肤下躁动的血液,同时又在心里痛斥自己。
懦夫。
程离你就是个懦夫。
很少有人能在傅卿云身边待超过三个月的,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下次。
不能再退缩了……
第4章 跟我搬去家里住吧……
“小雨乖,好好吃饭……”
“待会儿我有个会要开,开完我就回去陪你。”
“对了,老房子花园里的栀子花开了,待会儿回去带你去看栀子花好不好?”
“我先让厨房弄点你喜欢吃的蟹黄馄饨,好好吃饭。”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待会儿肯定回去。”
……
早餐桌上,傅卿云餐盘里的食物一口没动,一直握着手机在打电话,声音极其温柔,又带着点儿无可奈何。
光听语气就能听出来,电话那头叫小雨的人,对傅卿云来说有多重要,眼里都是怜爱跟疼惜,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
程离没想到,傅卿云叱咤商场,竟然也有此刻任人拿捏的模样,不禁在心里猜测小雨的身份。
吃了口香肠,程离牙齿咬住叉子,又开始后悔昨晚的逃避,餐桌下另一只搭在腿上的手指攥紧了裤边。
傅卿云的电话打了很久才挂,放下手机,抬头看到程离咬着叉子,东西没吃几口:“怎么了?早餐不合胃口?”
程离放下叉子,脱口而出:“我也喜欢吃蟹黄馄饨。”
傅卿云想到自己刚刚的电话,又看看程离脸上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喜欢吃,我让厨房给你做。”
说着,他扭头喊林嫂,交代她再做一碗蟹黄馄饨端上来。
听出傅卿云语气里的调侃跟玩味,程离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那句话,像是在吃醋撒娇一样。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喜欢吃西式早餐,不喜欢干巴巴的面包跟香肠,更喜欢喝米粥吃鸡蛋饼,还有油条豆浆,还有他的最爱蟹黄馄饨。
刚刚一直在听傅卿云打电话,他突然这么一问,程离一时没反应,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他无意间的举动,好像让傅卿云很开心?
坐在餐桌对面的人眉眼弯着。
程离低头继续摸着叉子,提醒自己不能放松,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还要努力扮演好一个瞎子才行。
“对了,”傅卿云看了几眼程离,望着他没有焦距的,虚蒙蒙的眼睛问,“你是后天看不见的,看不见之后,你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很辛苦。”
程离心口一动,勉强摁住汹涌错乱的呼吸。
辛苦?
一句辛苦怎么能概括?
他不是天生眼盲,不是从没见过蓝天白云,他看不见之前还在追逐自己的梦想,还幻想着美好的以后,给妈妈妹妹更好的生活。
在飞行学院里,他从来都是名列前茅,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辜负了自己的青春跟梦想。
那年他才十九岁。
突然陷入黑暗,眼里颜色全无,只剩下一个虚罔的世界。
在他看不见的头半年里,耳边是母亲的叹气声跟妹妹的哭喊,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年没出过家门。
他看不清黑跟白,也分不清黑跟白,只是鼻子里还喘气儿,但那不是活着,那只是还没死罢了。
亲戚朋友跟邻居的评价从“飞行学院的程离”,到“那个瞎子”,再到“那个骷髅”,“那个活死人”。
只有酒精跟烟草能让他暂时忘掉痛苦。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母亲生病住院之后他才真的开始振作起来,重新学习走路,学着做饭吃饭,学着用盲杖,学着走盲道,他努力靠双手双脚来感知空间跟距离,记住自己走过的每一条路,记住家里每一个摆件跟家具的位置。
身上不知道摔出来多少疤,就连梦里都是走在悬崖边,摇摇晃晃,他知道,只要他感知错了一步,他就会掉进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常常早上一醒就是满身冷汗,心脏密密麻麻的疼,黑暗能克服,恐惧跟迷茫却难以摆脱。
……
“很痛苦,很痛苦,”程离放下叉子说,彻底没了胃口,“我曾经参加过残疾人救助会,定期做心理治疗,不过,好在后来都熬过来了。”
好在他后来又能看见了。
只是他虽然能看见了,但他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死了,妹妹丢了。
傅卿云看他不吃了,也放下了勺子:“能帮我个忙吗?这算是我的一个私人问题,想来想去,或许你最合适……当然,如果你想要什么回报,我都可以答应你。”
程离抬头,虚虚地望着傅卿云:“是什么忙?”
傅卿云抽过餐纸巾擦了擦手,又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从今天开始,跟我搬去家里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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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卿云家里见到轮椅上的女孩儿时,程离才明白傅卿云早上那通被人拿捏的电话。
原来早上给傅卿云打电话的是他妹妹,傅卿云平时留在沧澜别墅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回家陪着妹妹。
傅卿云妹妹比他小了近20岁,小时候因为车祸双腿残疾,后来一直坐在轮椅上,傅卿云极其疼爱自己妹妹,而且他把妹妹保护得很好,外人都不怎么知道他有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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