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远:“哦。”
只有一个字,声音里的愉悦却丝毫不掩饰。
岑致森再次笑了笑,松开手,坐回去,重新发动车子。
婚礼在郊区的度假酒店举办,宁知远很快知道了岑致森那句“他自己也想”的意思,汤书杰跟在他老婆身后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分明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对比几个月前还一脸各玩各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再回想一下这人从前换女朋友的速度,宁知远不理解,爱情这东西简直不可理喻。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有感觉,那时就觉得应该就是她了。”
花花公子说起自己的动心史,半点不嫌臊得慌。
宁知远又一次想到自己问过好几个人的那个问题,汤书杰给出的答案大概是不具参考性的,毕竟他从无知到懵懂,早在生命初始时,岑致森就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他之前也问过汤诗琪,问她一开始明明是玩具,后来为什么又上了心,大小姐给的回答是:“他跟别人不一样,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他是特别的,所以是爱情。”
是特别的,所以认定了是爱情,宁知远觉得或许草率了点,又并非全无道理。
和新郎闲聊了几句,随了礼,岑致森让宁知远自便,他则要去换衣服。
宁知远这才意识到他还要做伴郎,跟着去了更衣室:“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我以为你知道,”岑致森说,“本来还要陪他一块去接亲,临时有个要紧工作耽搁了,才直接来了酒店。”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一会儿帮他挡酒?”宁知远问。
岑致森无可奈何地点头:“你说对了。”
宁知远笑了,帮他将领结系上,手指滑上去,摸了一下他的喉结:“爱莫能助,你自己悠着点吧。”
之后岑致森去了汤书杰那边帮忙接待宾客,宁知远没再跟着,先去了婚礼户外草坪上。
这边人已经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聊天社交,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岑胜礼,带着岑哲正跟自己的几个老朋友在聊天。
汤家跟岑家几十年的交情,宁知远早知道岑胜礼肯定会来,不仅是他,许岚把两个小的也一起带来了,全家出动来喝这杯喜酒。
宁知远稍一犹豫,走了过去。
岑哲先看到他,小声提醒了岑胜礼一句,岑胜礼侧过头,瞧见宁知远很高兴:“知远,过来。”
宁知远上前叫了句“爸”,再乖乖喊了其他人“叔”。
这些人都是岑胜礼的老朋友,并不惊讶岑胜礼对宁知远的态度。
寒暄了几句,又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是位中年儒商,——汤家在生意场上的朋友,跟岑胜礼也颇有交情,还带了自己的妻子女儿一起。
互相介绍了一番,对方似乎对宁知远颇感兴趣,特地提到自己女儿跟他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只不过女生学的是艺术专业,去年才刚毕业。
宁知远看过去,二十出头的女生,长得很漂亮,气质娴静温柔,和他目光对上时有些腼腆。
他主动与人点了点头:“你好。”
女生也说:“你好。”
岑胜礼似乎看出了什么,示意宁知远陪女生去拿点东西吃:“跟我们一起待着,你们年轻人肯定嫌闷,去别处玩会儿吧。”
宁知远有些好笑,其实岑哲还在身边呢,他不也是年轻人。
不过岑胜礼开了口,他还是得给面子,于是很有风度地邀请女生,一起去走走。
到点心台前,他拿了个餐盘,夹了一块小蛋糕递过去。
女生跟他道谢,犹豫想说点什么,宁知远主动起了话题,说起在国外的生活,对方的话很明显地多了起来。
宁知远其实听说过这个女生的名字,因为长得漂亮经常被人提起,他有点印象,这女生家里姓田,她是家中独生女,学的却是艺术,家长的想法大约是找个能干的女婿继承家业,没想到会看上了他。
岑胜礼或许也知道这些,所以顺水推舟。
可能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自身有本事,但注定与岑家家业无缘,很适合做别人家的乘龙快婿。
宁知远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抬眼间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岑致森,他陪着几个客人刚过来,瞥了自己这边一眼,视线似乎在他身旁的女生身上停了一秒,随即又移开。
宁知远有些想笑,这可不干他的事,是他们爸的意思。
女生也试图找话题跟他聊天,说起自己喜欢的音乐,问他有没有兴趣。
宁知远偏了偏头,笑着说:“我喜欢卡农。”
女生被他笑得有一点脸红,宁知远想起的却是岑致森办公室里那个荒唐的傍晚,神情愈显轻松。
“去前面湖边走走吧。”他提议。
他们一起走去了湖边,宁知远随手捡了颗石子,朝着湖面掷出去,石子一路往前跳了五六次,才沉入水中。
女生微微睁大眼。
“很久没玩,生疏了,”他拍了下手,与人说,“小时候是我对象教我玩的这个,不过我现在应该比他厉害些。”
女生闻言一愣:“……你有女朋友,你们是青梅竹马?”
“算是吧。”宁知远笑着说。
女生回神尴尬道:“抱歉。”
“没什么,我爸也不知道这事,刚才才会让我陪你去拿吃的,我也该跟你说抱歉。”宁知远说。
女生点了点头,说开了反而放松下来,感叹了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你提到她时眼睛都比之前更亮了些。”
“是吗?”宁知远其实有些没想到,“我自己都没注意。”
女生说:“应该是旁观者的角度看得更清楚,从心里生出的笑,也会点亮眼睛。”
宁知远乐道:“你果然是学艺术的。”
女生也笑:“真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宁知远想了想,爱吗?
这次不用他问,他似乎又得到了一个新的答案。
说了几句话,女生先回去了草坪那头。
宁知远独自留在湖边,重新捡起颗石子扔出去,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夕阳下隐隐泛着光。
手机上进来岑致森的新消息:“去了哪里?婚礼快开始了。”
宁知远回了个“来了”,摁黑屏幕塞回兜里,最后看了眼远处湖面的光晕,笑了笑,回去了婚礼现场。
他过去的晚了些,婚礼仪式已经开始,便没有往前去,就站在后方观礼。
现场乐队又演奏起了那首卡农,宁知远手里捏着杯香槟,一只手插兜,安静地听。
盛夏傍晚那些难耐的燥热,也逐渐被这样的乐声抚平。
然后他看到了岑致森,在前方宾客至多处,新郎的身后。
明明只是这个故事里的配角,四周花团锦簇、晚霞潋滟却都不及他,宁知远在那些浮光掠影中眼里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有他。
岑致森回了头,目光落过来时宁知远笑着举杯,与他示意。
那个人便也长久地凝视着他,没再移开眼。
仪式还在继续,他们隔着新人执手走过的那条花廊对视。
这一段路或许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走上的,但不重要,这一刻夏日的风、手中的香槟、漫天倾洒的花瓣和缠绵悱恻的乐声都是见证。
仪式之后是室内宴会厅中的婚宴,宁知远坐到了岑胜礼身边,被问起对先前那女生的感觉,无奈说:“爸,我们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岑胜礼不解,“她爸很欣赏你,她自己也是样貌好、性格好又有才情,家中关系还简单,我看着挺好的。”
“爸,”宁知远解释道,“我现在暂时不想这些,先干事业吧。”
“你怎么跟你哥一样,都快三十了,还不想结婚。”岑胜礼说完,想到岑致森不打算结婚的原因,又有些如鲠在喉。
宁知远的目光跟随岑致森,他正陪着汤书杰和新娘四处敬酒,一杯一杯的酒下肚,眼见已经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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