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灌了不少酒的梁辽都能看得出来,他推开徐孟:“怎么了?”
周渡:“我去找他。”
周渡对自己都戏谑、残忍,他人性里的关怀和爱一直是贫瘠和匮乏的。
在那一刻,就知道陈翡父母早逝的那一刻,知道陈翡挨过饿,挨过嫌,没人要,也没有家……曾在天台上眺望、也走过无数钢丝的时候,他的同情能力达到了巅峰。
他就突然很能理解到底是什么苦难了。
他就突然,很怕……畏惧起苦难了。
因为他的罪恶、因为他的病态,他太熟悉什么是人性了,他甚至能想到陈翡到底有多少次就走不到他面前了……穷山沟不好好念书,出来大概是合租宿舍里的那些混混,因为好看,他还会更惨;就是好好读书,稍微恋爱脑一点被人骗,还是会很惨。
他没办法控制地又想起蒋宁那道疤。
蒋宁还有他爸妈,陈翡走错了,那就真的没人拉他了。
……他甚至又想起了宁霄,稍微自卑点,那就是宁霄,抬不起头,不敢说话,唯唯诺诺,说什么都行。
宁霄还能不反抗,陈翡那么好看……周渡攥得指节生响,满大街的人,人人非陈翡,人人是陈翡。
二字苦难写来轻松,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大山。
周渡知道他应该停止自己神经质的想法,但说来都有点像诅咒,他一直戏谑、残忍,人或者其他东西对他来说并无不同,看到雨后溺死在水里的蜻蜓他就会想起他经常接触的物种——人,溺死会怎么样。
不只是溺死的蜻蜓,被挡风玻璃撞碎的小虫,被撑死的麻雀……周渡臆想过无数凄惨的死法,只觉得好玩。
平时不想还好,一旦他开始想陈翡在做什么、怎么了,开始担心、焦虑,他就不会受控制地想起那些可能、想起那些血腥且冰冷的死法,一幕幕、一场场,他的脸又神经质地抽搐了起来。
他想停止,但没办法停止。
苦。
为什么那么苦。
难。
为什么那么难。
……
他的乖乖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他得,去找他。
第86章 你看,他说着不怕
开学后事多,群消息基本从早响到晚,陈翡开学没几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饭后洗个手的功夫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没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以为老家出事了,是家里人在找他。
点进去,往下一拉全是周渡。
不止电话,微信和企鹅都是周渡消息,不是你在哪,就是你怎么不回消息,密密麻麻字迹到了触目惊心程度,陈翡微微挑起眉,倒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无语还有点不解。
他就出来一会能有什么事。
总不能跟宁霄一样因为过度节食进了医院。
:)。
宁霄还套着病号服,一上午了,每每见到陈翡看他,他都会窘迫地埋下头。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陈翡点了接听。
几乎是接通的那一秒,压着点情绪的声音很是沉迫:“你在哪?”
出事了?陈翡走去窗边:“医院。”
周渡默了下,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就像是大厦倾坍,他的声音忽然塌了下去:“……不怕,没事,活着就好,乖,你在哪个医院?”
说的什么,窗外绿意森森,只是到底到了秋天,有些叶片微微地卷着黄,莫名萧索,陈翡往上提了下手机:“不是我,我来看宁霄。”
有这么一瞬间,周渡是清醒的,他知道他绝不能像个神经病一样跟着他,但抵抗或许艰难,放弃真的只需要一秒,刚听到陈翡在医院,他现在还在后怕——他是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但万一陈翡出事了呢?
神情失控的那瞬间,他确实是在挣扎,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温和:“我去看你们?”
陈翡瞥宁霄,宁霄立即小学生一样坐直了身体,他挺怂陈翡。
要不是宁霄一直哼唧,连谎都不会撒,他都不打算来的,减肥归减肥,减到低血糖晕过去磕破头来缝针就挺傻逼了:“不用了。”
“我都要回去了。”
陈翡说的不用,在他耳朵里却是,说服我,我想你来。
周渡看着路,手一直很稳:“你不还得打车?”
“我现在在开车,接到你后我们一起去逛超市?”
“不说了晚上你陪我买菜?”
想想也是,陈翡利索地报了医院地址。
.
来医院总会见到许多人,许多不幸、或非常不幸的人。
宁霄还在住院部。
住院部那条长长的走廊似乎承载了太多悲苦,灯再亮都显得沉闷,病房门大多开着,不知名的仪器声滴溜溜地响,周渡就扫了几眼,神经又开始了抽搐。
以前总觉得生老病死是常态,现在只觉得真苦。
宁霄住的单间。
也开着门。
陈翡难得有良心,在门口等着周渡,但也是坐椅子上,玩着手机等,消消乐到了最后几秒,乐声激昂,他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就被人拿夹着胳膊拎了起来。
摸摸头,又摸摸脸,屁股都被人检查了下。
他手机都要捏碎了,忽而又看到周渡沉抑的眼神,他不是很能懂,但也知道他很担心:“……”
周渡也没说跟宁霄打招呼:“走吧。”
423肯定过不去了,陈翡把手机装兜里:“哦。”
周渡把陈翡装兜里的手掏出来,放自己手里,跟叙旧似的:“他怎么了?”
走廊上时不时有人经过,陈翡瞥了眼他们扣在一起的手,脸又有点紧,但他脑袋都低了下去,也没让周渡放开:“低血糖磕破头了,还有点脑震荡。医生都说了不用住院,但他爸不放心,非让他住院观察半个月。”
以前他也会觉得没必要,现在他知道爱一个人就会为他担心,周渡问了声:“为爱减肥减得了?”
陈翡刚想问周渡怎么知道:“……你又翻我手机?”
周渡把陈翡的手抓得更紧:“你也可以看我的。”
陈翡还是想把周渡的头拧掉:“你到底什么毛病?”
周渡不觉得这是他的问题:“对伴侣的手机好奇是很正常的事。”
“……”陈翡,“你再看我弄死你。”
周渡不说话了。
陈翡踹了周渡一脚:“说话。”
周渡说话了:“知道你也很喜欢我,我就没看了。”
“……”陈翡脸又有点紧,“哦。”
周渡看陈翡,笑了下,说了句没头脑的话:“好乖。”
陈翡把脸扭一边:“那是懒得揍你。”
周渡没说话,又笑了下。
.
怪不得梁辽没赌车,徐孟那辆车八百多万,他这辆布加迪三千多万,车身都不能说是漂亮,简直就是工艺品,车牌号还特靓。
俩人过来的时候,都有人围着车拍照了。
可能是直觉,更可能那就这么一辆车,陈翡知道周渡有钱,但不知道周渡这么有钱:“你开这车来的?”
周渡摁车钥匙:“嗯。”
拍照的人显然也看见陈翡周渡了,一行四五人,有男有女,有个背着香奈儿长得还行的女的看到俩人眼睛都亮了,就是二十好几比俩人都大了:“小哥哥——”
陈翡被这一声小哥哥叫的社恐都有些犯了,周渡没犯,他举起俩人相握的手晃了下。
“卧槽。”
“……!”
口哨声都响起来了。
见俩人是一对,也没人不长眼色地非要搭讪,非要搭讪就真得照照镜子了。
一行人一哄而散,走的时候还在回头看。
车是真他妈帅,人也是真他妈帅。
陈翡习惯坐副驾,他都等着周渡给他拉副驾的车门了……周渡拉开了后门:“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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