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坚心中有愧,一向碎嘴的人此刻默不作声地陪在顾修远身边,一起喝闷酒。
宋启文叹口气:“有误会,好好把话说开,吵什么呢?”
顾修远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神已经喝得有点发直,他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诉苦道:“是他非要跟我吵,从头到尾他就不愿意跟我。”
“胡说八道,你俩哪次吵架,不是他先低头哄你的?”宋启文说。
“那他这次怎么不哄了!”顾修远气闷地说:“分手就分手,没了他地球照样转。”
周坚想开口附和,被宋启文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宋启文能看得出顾修远是动了真心,不然当初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托他的关系帮程羽搞定酒吧的合资问题。现在两人闹分手,原因又不是谁犯了不能原谅的原则性错误,他有心帮忙撮合一把。
宋启文提醒他:“等会儿人来了,你可别说这些胡话啊。”
顾修远嘴里说着“不稀罕”,目光却一直黏在包厢门上。
只是他喝酒太多,视野早已变得模糊,以至于程羽推门进来走到他面前时,他依旧眼睛发直,没有反应过来。
程羽眼下乌青明显,人也不似之前笔挺,声音更是哑得宋启文需要贴耳过去才能听清。
“他喝了多少?”程羽问。
宋启文指了指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都是他喝的,我们拦不住。”
程羽矮下身,轻轻拍了下顾修远的脸,等他的目光艰难聚焦在自己身上,才说:“我送你回家。”
顾修远迟钝地眨眨眼,总以为程羽是他出现的幻觉。
等他被程羽搂着腰走出包厢时,他才挣扎起来,不太客气地推了程羽一把:“都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程羽后背撞在墙上,咚的一声。
顾修远也跌跌撞撞地往旁边摔,程羽快速拽住他,把他的胳膊重新搭在自己肩上。
周坚这时追了出来,有点别扭地叫住了程羽,“那个……真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不是针对你,更没想到会造成你俩之间这么大的误会……”
“你没说错,”程羽沉声说,“他应该找个Omega。”
周坚一时语塞,慌张地给旁边宋启文使眼色。
宋启文叹口气,对程羽说:“那就辛苦你送他回去了,到家麻烦告诉我一声。”
程羽点点头,架着顾修远走出会所,打个车直奔顾修远家的别墅区。
车子开得有些快,顾修远酒劲上头,晕晕乎乎地开始靠在程羽怀里说醉话。
一开始是说自己有多生气,后来又开始颠三倒四地道歉说对不起,等他开始掉眼泪的时候,车子在别墅区门口停下了。
外部车辆不许驶入,程羽便背着顾修远下车,步行回家。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在迷路,这次顾修远伏在他背上,重得要命,但程羽没有叫他,也没有问他路该怎么走,他就这么背着他,在夜深人静的蝉鸣夏夜里,凭记忆沿步道向前。
顾修远本垂在他胸前的胳膊慢慢收紧,灼热的呼吸伴着湿润的眼泪很快将程羽的脖子打湿。
“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为什么?”
他重复着,一遍一遍地问程羽为什么,怎么就非要走到分手这一步,明明以前答应过不会轻易说分手,为什么昨天却要一说再说。
程羽抿紧嘴唇,他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后来顾修远不再问了,只是一味地在小声抽泣。
程羽沉默地背着他。
以为会走上很久,也许真的走了很久,但当看到熟悉的门牌号时,程羽还是觉得这段路太短了。
他按响门铃,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穿过前院走了过来。
借着门灯和路灯的光亮,程羽看到来人与顾修远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推测他应该就是顾修远的大哥。
“喝了多少?”顾修文在三米开外就闻到了顾修远身上浓烈的白兰地信息素味道,不禁皱眉。
程羽想了想,说:“一瓶洋酒,啤酒大概有一打。”
顾修文眼神更冷了一些:“你不管他?”
程羽苦笑道:“我们……分手了,他今天喝这么多,责任在我。”
顾修文从程羽背上接过已睡死过去的顾修远,问程羽:“进去喝杯水吗?”
程羽摇摇头。
顾修文不作勉强,道过谢后拖着醉鬼往回走,走两步他又回头问程羽:“你认识卓开延?”
程羽愣了一下,点头道:“认识,但很久没联系了。”
顾修文又问:“那你认识他身边那个叫乔意的Omega吗?”
又是乔意。
他的名字最近还真是自己生活中的高频词汇。
程羽自嘲一笑:“你弟弟应该比我更熟悉他。”
顾修文十分敏锐,听他这样说心里便有了大概推测,他不再多问,再次道谢后便带人回房间。
雕花大门缓缓在眼前关上,最后发出很轻微的一声震响。
程羽透过铁艺雕花的缝隙,看到二楼的某个窗口亮起灯光,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宋启文发消息报平安。
大概十分钟后,他收到宋启文发来的回复。
很长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顾修远真的很喜欢他,当初找韩璋投资酒吧也是在充分照顾程羽的感受,希望程羽消气之后,再给顾修远一次机会。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屏幕上,程羽仰起头,再次望向二楼的窗口。
灯已经熄灭,漆黑一片。
他蹲在绿化带旁边,一直遥望着那个窗口。直到后半夜,天开始下雨,他才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佝偻着腰身慢慢离开。
程羽上次发烧还是去年,同样的季节淋了雨,也是和顾修远大吵一架。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如今依然不在。
他仿佛掉进一个时间怪圈,反复经历同样的情境,最后他身陷在和顾修远分手那天无法自拔。争吵时的眼泪、放狠话时的哭腔,还有拥抱时的颤抖……程羽在高烧中不断被刺痛。
听苏小乐说,失恋就像生一场病。
程羽身心同时受创,等他拖拖拉拉有所好转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酒吧那边他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韩璋打电话来询问他的状况,程羽不断道歉,对方语气温和地让他安心,说店里一切都好,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程羽这才想起韩璋是顾修远托关系找来的经理人,他又不得不开始思考,酒吧的股权问题。
——这就是他当初不想让顾修远帮他的原因,一旦分手,酒吧就成了那个离婚要跟爸还是跟妈的可怜孩子。
程羽头还是疼,吃过两片止疼药后,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是被外面的雷声惊醒的。
最近三天两头就来一场大雨,导致房间里到处都透着股潮气。程羽艰难地爬起来去收阳台上的花盆,目光习惯性地往楼下扫了一眼,他便看到楼下车棚处,孩子爸爸那抹高大又可怜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笼起一层缥缈的水雾。
程羽撑伞下楼,拖鞋啪叽啪叽踩过一地的雨泡,大步走到雨棚前。
顾修远稍微站直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两人谁也没说话,目光相接又错开,在对方身上流连片刻,再次落进彼此通红的眼底。
顾修远的眼泪率先掉了下来。
程羽眼皮紧跟着发热,他向前一步,把伞斜向高大的Alpha:“跟我上楼再说吧。”
第47章 轻点咬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
屋子里暗沉沉的,空气发闷,程羽打开灯,再将阳台门稍微拉开一条缝。潮湿的风钻进来,催动室内凝重的空气缓慢流转。
“坐吧。”
程羽把雨伞撑开,放到阳台,回头看见顾修远在低头收拾客厅里的垃圾,他怔了一下,走过去和他一块收拾。
那天没送出去的赛车模型就摆放在茶几上,拆开的包装被保存完好,整齐叠放到一旁。
但只有那一小块区域是整洁的, 旁边乱七八糟的什么垃圾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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