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晚想和初老师睡一间。”鹿言另辟蹊径,不管顾舅舅的脸色,直接向当事人询问,“可以吗?”
初澄当然不会拒绝,笑吟吟地点头道:“可以啊。”
“……”此刻,喻司亭的意见显然已经不重要。他只能顶着张无表情的脸孔,把双床房的房卡交给两人。
“好耶~”鹿言得偿所愿,完全不怕被秋后算账,朝着舅舅吐吐舌头,开心地跟在初澄身后进了房间。
酒店的WiFi信号满格,可以流畅地发图片和刷视频。两人简单收拾完毕后就都躺倒在床上玩起手机。
初澄昨天熬夜到很晚,又早起看日出,缩在柔软的床铺里很快便生出困倦。
回到大床房的喻司亭也刷起微信,看到清晨时投喂海鸥的照片已经被主人发在了朋友圈。
谁让自己不是鹿言,不能堂而皇之地表示出想要和初老师睡一间。
看着画面里那张修好的面容,喻司亭无奈地叹了声,放下手机栽向枕头,独自一人补觉了。
安宁的上午时光悄然流逝。
喻司亭再次睁开眼,差不多已经是吃饭时间。他起身换了套衣服,准备去另一间房问问午餐的意见。
双床房与大床房之间隔着半个走廊。喻司亭踩着酒店的拖鞋站到房前,还没推开门就觉得脚腕处凉嗖嗖的。
他们的房门并没有上锁,只是随手从里面插上了防盗扣。喻司亭轻轻地按动把手,从有限的门缝里看到了屋里的情景。
床上的两人都已经睡熟了,各自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壁挂的空调定温在19度,而且看起来已经运行了不短的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让人精神抖擞的冷气。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才五月就这么吹空调,他们俩非感冒了不可。
喻司亭实在没办法不为这两个小子的生存能力而担忧,蹙着眉头轻叩门板。
初澄从被子下蜷了蜷身子,没有其他动作。鹿言睡眼朦胧地爬起来,下床的时候明显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当当——
“来了。”
趁着开门的间隙,喻司亭伸手摸了摸外甥的手腕。果然已经凉透了。
他不满地啧着嘴角,对着一脸懵的少年开腔输出:“这么大的人,就不能照顾着他点儿吗?”
鹿言:“……”
还卷在被子里的初澄闻声,倏地睁了眼睛,思绪也瞬间清晰不少。
他这算是明显地指桑骂槐了吧?
这样慵懒的中午,大家都有些懒怠,不大想动,互换意见后直接决定就在酒店的餐厅品尝一下主厨的推荐菜。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趁着服务生送水的机会,喻司亭忽然向她询问:“这里有打印机吗? ”
服务生态度良好地点点头:“前台有的。”
“好,谢谢。”得到答案的喻司亭起身,拿着手机离开了餐厅。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带着一小摞的A4纸回来。雪白的纸张被摆放到桌面上,两套印刷清晰的数学和物理拔高难题,看得同桌另外两人都愣了愣。
喻司亭淡然地瞥了鹿言一眼:“吃好后拿回房间去做。”
好家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 鹿言机械地吞咽口水,转向初澄求救。
他公报私仇!你不管管?
初澄也稍做了缓和。他终于知道喻老师手机相册里那么多的试卷图片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未来得及开口,喻司亭无声地投来一道视线。
就是这一眼,让初澄想起之前在鬼屋时,自己曾承诺过,当下一次好大儿与舅舅意见相悖时,自己要平心而论站在合理立场。
他扬起嘴唇温和地笑笑,对着孩子开口:“出来玩了两三天了,确实应该劳逸结合一下。”
鹿言手里的餐刀啪嗒一声掉落,没吃完的午餐也瞬间食不知味。但他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那你让我做语文嘛。”
喻司亭抢先一步答他的话:“既然你有这样的要求,那就做完数学物理,再做语文。 ”
这次才是彻底被封印了。
“下午你们俩出去玩,别带我了还不成吗?”鹿言痛苦地掩了掩面。
*
因为时间充裕,此次出游的行程安排是完全不急的。吃完午饭后,喻司亭开着车,带上养足精神的初澄出去逛了逛。
两人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一番,边玩边吃,直到夜幕深杳才返程。回到酒店房间时,初澄没忘了给努力学习的孩子带很多好吃的。
鹿言这会儿还在屋里惨兮兮地做题。他没有开很亮的吊灯,只靠着一盏护目台灯伏案。
初澄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身后并不出言打扰。
那两套拔高小卷上的题目出得实在刁钻,而且出题人似乎对解题人无比了解,用最直接的方式就能难倒他。
初澄好奇地点开搜题软件。
听着耳畔细索的拍照声,鹿言轻叹:“别白费力气了,这一看就是我舅自己组的题。”
初澄笑着,把刚买回来的夜宵往他手边递递:“没事,你先吃点。反正看着你写作业也是我的活儿。”
鹿言习以为常,学着他的语气回道:“没事,你不用陪着,我都习惯了。”
初澄忽然记起:“第一次在数学组办公室见你被罚的时候,你就说过这话。”
“今非昔比。”鹿言没有抬头,笔下快速地算着题,开口道,“某些人现在转为明追,不需要我做僚机,过河拆桥,对我的态度更恶劣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初澄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他是在说喻老师和自己,错愕地问:“连你也知道?”
鹿言背着身笑言:“我们家,除了远在冰岛的姥姥姥爷以外,没人不知道。连熬汤的陈姨后来都悟了出来。”
那……
当时自己岂不是被大家轮番相看。初澄想起之前去喻家做客的场景,一阵脸热。
鹿言却道:“放心,她们不会戴有色眼镜的。开学前喻总还嘱咐我,要给你省点心。”
初澄被他引起兴致,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试探道:“所以,你都给喻老师做过什么僚机?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鹿言捏着自己的上下嘴唇,一副保守秘密的样子:“我嘴巴很严,不会说的。”
初澄啧一声:“我们的关系淡了?”
“除非你给我承诺。”鹿言终于停下笔,一本正经地看向他。
“什么承诺?”初澄问。
鹿言噗嗤一笑,眯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开口道:“你告诉我,万一你们俩玩掰了,以后我归谁?”
“熊孩子你说什么呢?”初澄怔愣一瞬,然后被他逗笑,用力搓了搓对方的额发,“赶快做你的题。”
鹿言也只不过是苦中作乐,开了会儿玩笑后,又转身回去安静地解决疑难。
在连续的熬夜和睡懒觉之后,初澄的作息变得不正常,即便已经夜深,却没有半点困意。
他记得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厅内有个格调独特的调酒小吧台,闲着没事,便不再打扰好大儿学习,到一楼去转转。
这个时间,酒店里的客人大多已经休息,只剩夜班的调酒师一个人驻守着几盏氛围清冷的夜灯。
看到还有客人来,调酒师热情地询问需要喝点什么。
初澄回复他可以随意发挥,然后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调酒师大约比较实在,或者是深夜无聊,在旁卖力地shake了很久。一顿操作之后递上一只柯林杯,杯口的泡沫续得像云朵一样高而绵密。
初澄含着纸吸管尝了一口,酒味并不浓烈,有些像果味菲士,大体上偏酸的滋味不太合口味。于是他很快喝完,让调酒师又重新制了杯。
这一次的酒,味道不太好形容,类似于曼哈顿,回甘中带着苦艾酒甜而辛辣的浓厚香味。
伴着吧台里轻而缓的慢节奏音乐,不知不觉,初澄独酌了两杯。
“你怎么回事?”熟悉的声线从背后响起,一道高挑颀长的影子接近,稍稍遮住了头顶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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