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单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单子淮感觉到小姑娘在害怕,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单子淮本来不想让单然进来的,不过小姑娘无论如何都要进来再见一面,单子淮也不阻止。
“家属有联系了,说已经来了。”
依稀听到护士在说,单子淮心里疑虑了一下,他分明记得阿婆的子女都在国外。
不过他不想往心里去,只牵起单然的手走出病房,不想和那些个大人撞个正照。
单然在看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单子淮蹲下来,用和单然一样高的角度看着她。
“妈妈也是这样子去世的吗?”
单子淮没有想到单然问了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
小姑娘圆滚的眼睛望着自己,里面是单子淮都无法言表的情绪。
他该怎么告诉单然呢,告诉单然,妈妈被挤压变形的公交车扯压成了肉块,面容模糊,用许多单子淮不认识的机械强行把尸体拖了出来,盖上一块白布就草草送走了。
“是的。”单子淮笑笑:“是这样子去世的,很安静。”
电话又震动了,单子淮心情烦躁不想被打扰,但是看到屏幕上是苏哲聿的名字,不知道为何迅速平和了下来。
接通后,苏哲聿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问单子淮什么时候一起去去图书馆写作业。
单子淮这才想起来昨天和苏哲聿说,睡醒了一起去图书馆把作业补上,现在已经中午了,看来苏哲聿也睡了个懒觉。
“不好意思,我可能......有点事情。”单子淮回道:“要不你先去写吧。”
仿佛是听出了电话那头单子淮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苏哲聿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单子淮习惯性回答道:“没事。”
“真的吗?”苏哲聿明显没信,但是也没有追问,只是又补充了一句:“没事就好,有事情可以和我说哈。”
……
“阿婆去世了。”单子淮安静了一会,说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
“抱歉。”苏哲聿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单子淮,只能问:“需要我帮忙吗?”
“有后事要料理。”单子淮说道:“不过她的孩子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叫我就好。”
“但是有一件事,阿婆把她的房子和资产都给我和然然了。”单子淮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和苏哲聿说:“这本身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想着把它还给她孩子们。”
苏哲聿那儿又没了声音,似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你觉得......”
“如果他们把你和然然赶出去呢?”苏哲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又不住,我想着如果好好谈一下......”
“你再考虑一下。”苏哲聿似乎很是担忧,说道:“这世上,恶心的大人可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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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巷里,单子淮就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劲,隐约有哀乐的声音,他把车子停在巷边,婚庆店的老板娘看自己的眼神极为复杂,哐当一声,提早把卷帘门拉上了。
单子淮住了脚步,和单然说现在原地等他,他先进去看一看什么事情。
往里走没几步,一片嘈杂,这条巷子是死巷,很少这么热闹的声音。
走进一看,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
“你们是谁?”单子淮警惕地抬起头,面前六七个男男女女,正堵在他家门口。
“我们是谁,这房子是我们的,你他妈问我?”为首的男人嚷嚷道:“小子,你占了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
听到这声音,单子淮认出来对方,是阿婆的亲儿子,他皱紧了眉头:“你们不是说好的在国外吗?”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早就回来了!”
单子淮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名火,他确实早就把阿婆病况告诉过他们,当时他说情况不太好,希望他们早点回来照顾一下阿婆,至少不要留有遗憾,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他们确实回来了,都想在第一时间争取到更多遗产,结果跑到医院发现阿婆遗书里早早把遗产留给了单子淮和单然。
此时这群小辈立马同仇敌忾起来,一起气势汹汹地对着单子淮兴师问罪。
“这本来就是我的。”单子淮想到这些小辈早就回来了,但是医院甚至都没有去过一次,就气得声音颤抖:“遗嘱很清楚了,现在这是我的房子,该滚的是你们。”
“啪。”单子淮左脸火辣辣的疼。
“畜生。”为首的女人骂道,上手抓住单子淮的校服领子,指甲刮破了单子淮的脸:“我妈就是被你这种白眼狼给骗了,骗得干干净净”
她一边扯单子淮的衣领一边想把单子淮推到地上,单子淮被女人极大的力气抵到墙角,撞翻了垃圾桶,校服领口的纽扣被扯断,弹落在地上。
余光瞥到对面筒子楼不少人聚在窗户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的笑容好像一个个套上了奇怪的、一模一样的面具。
单子淮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是中午时候苏哲聿和他说“恶心的大人超乎你的想象”。
大人,他和苏哲聿,也会变成大人吗……
“如果有异议,你们去找警察,去法院上诉,去遗产协定。”单子淮再抬起头,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你们就算在这里把我掐死了,除了因为故意杀人把牢坐穿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妈啊,一定是你害死了妈吧,我妈一辈子做尽好事,结果遭这种祸种,亲娘啊……”女人松开了手,忽然号啕大哭起来,引来了更多人探头看热闹。
单子淮保持着被推在墙角的姿势,冷眼看着这些大人们做戏,感觉打心底里看不起。
牛神马鬼。
单子淮想着。
他抓起书包,撞开这些成年人想走。
为首的男人一把拉住单子淮的手腕:“你给我留下,这事不能算了。”
单子淮冷冷瞥上一眼,惊得对方一下子松开了手。
挣出手来,单子淮头也不回得离开,身后传来迟来的“休想就这样算了”的威胁,似乎在尽力掩盖他被单子淮一眼给瞪怕的事实。
走出巷口的时候,单子淮只觉得气得头皮发麻,深吸两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四顾着找单然。
“然然?”
没见到单然,却看到一个高中生。
那个黄毛的背影看上去怪眼熟的,单子淮先看到了他校服背后二中的字样,
“单然!”单子淮立马跑了过去,撞开了黄毛,却看到单然正抱着一根棒棒糖在舔,似乎刚刚哭过,不过已经被安慰好了。
“你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啊。”段书涵被单子淮撞得往后一个踉跄,肩膀生疼,揉着肩问单子淮,见到单子淮衣领皱巴巴的,脸上还有道指甲划出来的血痕。
“你这......你脸上这是被狗划拉了吗?”段书涵问,单子淮这才觉得脸上有点痛痒,抹了一下脸上的血。
“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段书涵没有好气地回答:“老子回家呢,然后就看到你妹妹在路口哭,怪可怜样的。”
段书涵声音大了点,把单然吓了一跳。
单子淮牵起单然的手,单然便怯生生地躲在单子淮身后,但是却一副好奇的样子盯着段书涵看。
段书涵摇摇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算之前兄弟做错了事情,亏欠你的。”
单子淮垂下头,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段书涵也不没话找话,他蹲在路口继续抽电子烟。
电子烟的味道闻着有点隐隐的甜味,单然多嗅了几下,然后打了个喷嚏,段书涵立马把电子烟收了起来
“我刚听那婚庆店的婆娘说,你占遗产呢?“
“陈阿婆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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