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嗯了一声,“我把化妆包塞进不知谁的西装口袋,那个人发现了化妆包,拿走了。”
“你弟说的那人?你们打照面了?”
“对,我说我来找方晴,很晚了他还没回家,”方雨双目投向车窗外,出神道,“不知道他信不信。”
阿志开着车,平视前方,“信不信无所谓,他没证据,东西还了就行。”
车开到方雨家楼下,方雨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想起对阿志说句谢谢,阿志笑笑道:“很晚了,不留我过夜吗?”
方雨后知后觉想起来,疑惑问:“你不是说要回局里?家里没别的房间了,要不你睡我原先那床。”
“那你呢?”
方雨下了车,站在车门边道:“我睡我爸的房间。”
阿志无奈,仍坐在驾驶座上,双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你和那个谁,你们?”
“你说陆与闻?他回学校了,”方雨露出些许笑容,眼睛总算有了神采,“他家里来亲戚了,我不习惯回来住几天,顺便收拾东西,过几天他会来接我。”
“接你?去哪?”
“跟他回家啊,”方雨歪了歪头,觉得阿志明知故问,他能去的地方只有陆与闻家了,他朝童年时的玩伴、实际年长他几岁的大哥哥挥了挥手,“我上楼了,今晚谢谢你。”
方雨头也不回走进楼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他刚握上门把手,方晴来给他开了门,神色冷淡,转头回了房间。
方雨站在横遭洗劫似的客厅,看得出打扫过,但看着地面残余的玻璃碎屑和垃圾桶里的碎玻璃,不难想象在他走后客厅发生了什么。
方雨把客厅打扫干净,碎玻璃用旧报纸包好,垃圾桶套上新的垃圾袋,做完这些才拿了衣服去洗澡。他没忘记带手机进浴室,已经凌晨两点,方雨试探地给陆与闻发去一条短信:睡了吗?
陆与闻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听上去还很精神,语气忿忿不平,“舍得打给我了?回个家就对我爱理不理,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我一天都想着你。”方雨切换成免提,将手机放到置物架上,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听陆与闻抱怨。
“骗人!是不是骗我?哪知道你想不想,又不能把你的心掏出来看。”
方雨失笑,脱掉全身最后一件蔽体布料,他浑身赤条条,站到淋浴头下,即将要说的话让他有些赧,“心掏不出来,但我衣服脱了,我给你看,要看吗?”
方雨拿起手机,对着大腿以下拍了照片,以彩信发送过去。陆与闻很快收到,方雨开了淋浴喷头,在一片淅沥沥的水声中,陆与闻的话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你耍我呢,有种镜头上移一点,再拍一张发我。”
“不要,我要看你,你也发我。”方雨痴痴地笑,将打出泡的沐浴液涂抹全身。
陆与闻的照片在他抹到大腿时传来,方雨满怀期待点进收信箱,当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他当即笑了出来。
照片是陆与闻帅气逼人的脸,表情很酷,连嘴角也不抬一下。
方雨看了又看,熟练保存下来,得寸进尺道:“我还要看,要看胸肌,要看腹肌,还要看腿。”
“想得美,”陆与闻啧道,“帅不帅?我是不是很帅?看到我的脸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一直很爱你啊。”
方雨小声回答,沐浴泡沫已抹至小腿,他半弯着腰,感觉浴室里的氧气愈发稀薄,他的呼吸有点急促,直起腰时连腿脚也发软。
陆与闻的脸霸占他的脑海,挤占他的心房,难怪他要呼吸不过来。方雨凑近置物架,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传进陆与闻耳朵,“我还要看,给我看胸肌、腹肌、腿,还要看那里。”
方雨脸红红的,又说了一遍:“要看那里,你给不给我看?”
“等下移动把我俩的号都给封了,”陆与闻低低地叹道,许是想不到方雨的胆大,“我在宿舍走廊,为了和你讲电话特地出来的,在外头怎么给你看,一点也不懂事,都不会体谅我。”
方雨不吭声,手持淋浴头冲洗身上的泡沫,仅过了两三秒,手机再次传出陆与闻的声音,模糊不真切,像一个靠电磁波传送的有些失真的梦。
“过几天,过几天你来,给你看个够,好不好?”
方雨说了好,陆与闻又和他讲了几句荤话,方雨笑骂回去,实际上耳朵烫得厉害,他一只手摸着耳朵,一边和陆与闻说悄悄话:“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你不许挂电话,我马上洗完了。”
“真的想你,想你亲亲我抱抱我,陆与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下次我跟你去学校,你把我藏口袋里,拴裤腰带也行,我才不怕丢脸,”方雨关了淋浴头,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你说好不好嘛?”
听到陆与闻说好,方雨忍不住笑,他在覆满水汽的镜子上画了个爱心,凝神欣赏了一会。
有陆与闻在,他便自动忘掉其他的事,感觉一切都好,他画的爱心很好,他们的爱情很好,即将见面的那天也一定很好。
第二天起床已是中午,方雨拉开窗帘,发现是阴天,他想不起来昨晚和陆与聊到多晚,而他又是几点睡着的。
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陆与闻问他起床没有,喊他小懒猪,方雨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咕哝了一句你才是猪,举起手机回复道:起来了,你吃饭了吗?要多吃一点,猪^ ^
洗漱完接近一点,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方雨记起昨晚的事,正要打给阿志问他化验的结果,方晴的电话倒先来了。电话里方晴言简意赅,叫他来公司一趟,有人要见他。
方雨还没答应,对面挂断了电话,再拨回去无人接听。他本不想理会,在沙发上呆坐了几分钟,外面天乌压压的,预示暴雨将至。
方雨看见立于门边的伞,那不是他的伞,显然是弟弟忘带伞出门,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当作给方晴送伞。
出门前,方雨发了短信提醒陆与闻带伞,陆与闻回复伞拿了,但今天课很多,一整天都在同一栋教学楼,等到下课估计雨早停了。
方雨笑了笑,没再回复,他有陆与闻的课表,知道他下午两点有课,这个时候陆与闻应当要午睡,也必须要睡一会儿。
昨晚他们接近通宵,陆与闻反常的比他还要黏糊腻歪,说什么也不肯挂电话,非说想他,没有他睡不着。
方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黏人,刚过去的那一两周,他们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他以为是他的缘故,陆与闻是配合他宠着他。
却没想过陆与闻或许也爱黏着他,说不定陆与闻也希望每时每刻和他亲热。
方雨想起几日前无所事事的午后,他在床上看书,陆与闻玩一会手机,很自然地把他揽进怀里,狎昵地抚摸他,半压着他亲吻。
吻不带情色意味,仿佛只是单纯地要与他唇舌交缠,像交换氧气一样交换唾液。
他们共生于同一片水域里。
方雨想到陆与闻便心里欢喜,他拿起手机,克制了发短信的冲动,他将想说的话编辑成短信,存进草稿箱。
刚退出草稿箱,手机收到一条新短信,来自阿志,他点击查看,短短几秒看完几行字,末了点击删除,按阿志的要求把短信删得干干净净。
手指头逐渐发凉,方雨握了握拳,在玄关处站了好半晌。阿志发来的短信,于他而言无疑平地起惊雷,他远远就听到雷声,彼时谁也不知道,劈下的雷是否会带来灾难。
按指示来到艺火传媒大楼,方雨在楼下等了半分钟,下来接他的是方晴,他把雨伞递过去,“你的伞忘拿了,今天有雨。”
方晴接过雨伞,表情轻松,左看右看地打量他,忽而问道:“哥生我气了么?可我没做错什么不是吗?都怪其他人对我太坏了。”
“你想多了,”方雨岔开话题,“谁要找我?”
“你跟我来。”方晴唇角一笑,转身带路,按下电梯领他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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