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颜烟暂停跑步,平淡说了句话,而后换一台较远的跑步机,继续慢跑。
距离骤然拉开。
火气因此下降,但仍有不悦残留。
“宇哥,你猜烟哥刚才说了什么?”辛南雨嬉笑着问。
段司宇侧睨一眼,从那笑中看出幸灾乐祸,倒未出口攻击,只眼神发冷警告。
辛南雨被瞪,不再作怪,“如果那人只是搭话,烟哥会说‘不好意思,我想安静’,如果是要联系方式,烟哥会说‘抱歉,我喜欢段司宇那种类型’。”
喜欢他这种类型。
火气莫名消去大半,甚至多了丝暗喜。
段司宇眉梢一挑,“是么?”
“对啊,”辛南雨继续解释,“烟哥一开始说的是喜欢你,有个人说‘你再喜欢,人明星也不认识你啊’,还继续搭话,后来烟哥就改口了。”
远处,搭讪的寸头锲而不舍,再次接近,又到颜烟身侧的那台跑步机聒噪。
段司宇再无法隐忍,摘掉口罩走近,到寸头身后时,正好听见一句吹嘘:
“我哥是段司宇公司的高管,你把我联系方式给我,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你哥是谁?”段司宇出声问。
“我哥是段......!”寸头回眸,对上他视线时,愣住,哑口无言。
段司宇抬起下巴,洗耳恭听的模样,等对方继续说。
“我哥,我哥......”寸头结巴几次,再无法凭空编造,立刻下了跑步机,落荒而逃。
调速未关,履带仍在运行。
段司宇跨上履带,因为个高,对寸头需跑的速度,他只需要走。
颜烟跑得微喘,为不打乱呼吸,只侧头看他,并未说话。
晶莹的汗珠顺鬓落下,双颊充血泛红,有种健康的生机美,与病弱时全然不同的漂亮,极易吸引人。
无怪多的是人搭讪。
不悦引起顽劣的坏心,段司宇捉弄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逢人就说‘喜欢我这种类型’?”
颜烟一怔,后觉段司宇是在作怪,无声叹气,配合,“颜烟。”
“颜烟——”尾音暧昧地拉长,故意黏糊作怪,“方便给我联系方式么?我也喜欢你这种类型。”
颜烟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本只有脸颊泛红,被这么一捉弄,耳朵倏地变成深红色。
段司宇又故意问:“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没有。”
“喜欢过别人?还是只喜欢过我?”
“只喜欢过你。”
“喜欢我本人?还是喜欢我的歌?”
“都喜欢。”
“是么?正好我游艇空着,不如今晚你来船上陪我......”
段司宇越说越离谱,颜烟臊得侧颈也发红,忍不住打断:“你还要玩多久?”
段司宇挑挑眉,视线移到远处,扫一眼正好奇紧盯的寸头。
寸头身旁多了个人,是那粉丝,应正在解释。
眼神对上。
寸头立刻双手合十,举到额头,似在为鲁莽的行为道歉。
不悦稍有减少。
段司宇不再捉弄颜烟,下了跑步机,退回原先的位置。
接下来几日,搭讪的人变少,粉丝却渐多,认出的人走漏风声,扎堆结伴来看颜烟。
没敢打扰两人,大家就抓着辛南雨问,围在器械旁,问得辛南雨心急火燎。
如此,原先的健身房没法再去,颜烟要么换一家,要么在家中添一些器械,方便锻炼。
段司宇自然想颜烟就在家中练,别再去其它健身房,以此避免被旁人搭话。
但这是下意识的圈养行为。
段司宇能意识到,索性闭嘴不提,任颜烟同辛南雨商量,自己做决断。
本以为颜烟会换一家健身房,然而在段司宇离开前日,街道上停着辆中型货车,正有工人卸器械,搬进对面民宿中。
颜烟选了他想要的决定。
段司宇本该高兴,但他没有,反而警惕,因为觉得颜烟是在无意识顺应他。
“为什么不另找一家健身房?”段司宇不禁面色沉重。
颜烟解释:“我不想总被人打扰,辛南雨也很忙,直接在对面锻炼更节省时间。”
并非为他。
段司宇松一口气,“我以为你是为了顺应我。”
“我没有顺应你,”颜烟凝视他解释,“不过你的心情,确实是我做决定的指标之一,但这不是顺应,这是正常的顾虑。”
似在提醒他无需矫枉过正、杯弓蛇影。
颜烟清楚他不高兴,也在认真考虑他的不悦,所以主动履行诺言,为他承担改变。
有一瞬,段司宇蓦然觉得,分走颜烟注意力的人事物,好似不再那么重要与刺眼。
因为它们对颜烟做决定的影响程度,甚至不如一个虚无缥缈的变量——他的心情。
对颜烟来说,他最为重要。
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真理。
这次离开后,段司宇会每周抽两日返回西岛,平衡相处与分离的时间,直到两种时段中,他都能情绪平稳,不再无端焦躁。
冬日到达尾声,最后一次段司宇来时,颜烟同辛南雨道过别,跟着回北城做复查。
这次,颜烟的各项指标不仅正常,甚至在数据库中,都处在靠前位置,比大部分人的数据都要好。
比起身体与精神状态恢复,更令谢向惊讶的是,这回竟是颜烟独自来复查,段司宇根本不在。
谢向问:“段司宇人呢?”
“他有工作,不在北城。
“你自己开车来的医院?”
“坐地铁。”
“他会舍得让你坐地铁?”
“......因为我不会开车。”
谢向实在惊异。
而颜烟不解坐地铁有什么问题。
或许在旁人眼中,段司宇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连地铁都不会坐。
但段司宇分明很乐意与他挤地铁,因为如此,就能有正当理由当众拥抱他。
段司宇减弱对他的圈养,反倒突现出旁人的紧绷。
听森*晚*整*理问他还要坐地铁回家,谢向直说自己今天不用值班,可以顺路送他回去,让他千万别在晚高峰染上流感病毒。
谢向执意要送,颜烟再三思忖,倒也未觉得不妥,给段司宇发条消息,便上车报了地址。
北城的冬寒下月才将褪去。
车里开着空调,无人说话,只有引擎声与转向灯响,有些异样的尴尬。
良久,谢向轻咳,沉吟着问:“上次我对他说了些重话,他......没放在心上吧?”
重话?
颜烟后觉,谢向指的是那几句警告。段司宇确实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听劝,并非记仇。
但谢向的面色并不乐观,反而沉重,或许认为这回段司宇不来,是因为拉不下面子,看不惯自己。
谢向以为段司宇在记仇,怪不得非要送他回家。
颜烟哭笑不得。
在外人眼里,段司宇是有多嚣张跋扈,才会让一个与段玉山同辈的科室主任如此顾忌?
颜烟帮忙解释:“他有放在心上,不过是感谢,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和他都意识不到根本问题。谢谢你。”
未料到颜烟这么直白,谢向一怔,“不客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再次陷入沉默。
不到一小时,车驶到门口,颜烟弯身道过谢,下车正要走。
“今后的工作,有着落了吗?”谢向叫住他问。
“我还在考虑。”
“任何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谢谢。”
门外引擎声响,车驶离。
颜烟关了大门,没进屋,而是走到池边,弯身逗弄池里的锦鲤,不自觉失神。
许多人畏惧段司宇,又因他是段司宇好说话的爱人,所以会转而讨好他。如若没有段司宇,凭他自己,他不会得到这些照顾与讨好。
并非嫉妒或羡慕,这只是种极淡的失意,很快就消去,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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