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会永远发光。”
......
每一句犹豫的反问,都有一句笃定的回答。
问到最后,颜烟眼眶已然湿润,声音却坚定若宣誓,跟着段司宇不断重复。
他是这场游戏的日出。
他是自己的太阳。
他,终会发光。
第75章
初夏一过,系统录取结束,尘埃落定。
颜烟填写收取通知书的地址时,段司宇及时阻止,说要带他去新的住处一看,如若喜欢,他们就搬过去。
如今的住处离学校较远,不在早晚高峰,就算单程通勤,开车也要花上一小时。
而新住处离清大较近,步行到北门,不过十几分钟,相当方便。
颜烟有驾照,但不会开车,要么挤地铁,要么有司机接送,要么重零练起,自己开车通行。
三种选择,段司宇都不喜欢,因为不想颜烟把精力浪费在通勤上,便从段玉山那儿“抢”了处住处,过户到自己名下。
栗岩园中环境清幽,人少清净。
住处小两层,带阁楼与地下车库,装修古朴,前后门共两个花园小院,只是常年无人居住,所以无花草,稍显寥落。
颜烟有些犹豫,倒不是客气或怕破费,而是不舍原先的住处,毕竟住了两年,花园中处处是他亲手栽的花草树木。
看过新家,再回到旧住处,颜烟望着池里的锦鲤,不舍到达顶峰。
这些锦鲤来时还是小鱼苗,现在却有两掌长,全已长大。
“不满意?”段司宇问。
“没有,我只是舍不得这里。不过栗岩园环境好,很方便,我也很喜欢。”颜烟虽不舍,但并不想矫情。
颜烟念旧。
段司宇索性保留旧住处的原貌,连衣物都放在原处,等颜烟闲时再回去住。
刚搬进栗岩园的头几日,颜烟并不适应,特别是出了院门,到小院中,只有干土入目,实在荒芜。
不过调整几日,颜烟重变得积极,购置树苗花苗皮草,又找人到院中挖一条道,铺石灌水做了个恒温流动的小池,贯通前后院。
投入几只鱼苗试验,确认环境水质良好,颜烟将原先的锦鲤全运过来,跟着住进新家。
环境变了,但人和宠物没变,不舍与不适由此消减不少。
不到半月,新家从寥落变得葱郁,模样大变。
下午录取通知书送上门时,颜烟正在浇草,给草坪洒着色剂,摘了手套出门去签收。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止送件的快递小哥,还有忽然造访的段玉山。
上次见面,是他们除夕捣蛋。
颜烟不自觉心虚,开了门签收快件,稍稍俯身打招呼,“您好。”
段玉山视线往里一扫,高傲评价,“改得倒是不错。”
“谢谢。”
段司宇不在北城,前几日刚离开,因为要与林琪二次合作,监制一整张专辑。
进了门,段玉山进屋‘监察’,顺小池绕行一圈,最终落坐屋檐下的红木桌,似有要久留的意思。
“通知书。”段玉山朝他招招手,依旧颐指气使。
颜烟拆开快递,取出通知书递过去,到厨房萃了杯浓缩,轻放到段玉山面前,又继续去洒着色剂。
段玉山摸出手机,对着通知书拍了数张照,遂登上各社交平台,编辑发送。
【Yohnson D:儿婿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良久,药洒结束,颜烟收好工具,慢悠晃到桌前。
杯中浓缩已空,段玉山还在回复消息。
颜烟无声端起杯,准备去续,却听段玉山说:“坐着,别忙活了。”
颜烟一顿,仍是收起杯,去厨房换成温水,再带着电脑,落坐段玉山对面,开始看论文。
偶有鸟鸣掠过。
耳畔响起第三次轻咳声时,颜烟抬眸,看向段玉山。
四目相接。
尴尬的宁静。
“你在看什么?”段玉山先开口。
“论文。”
“什么方向?”
“......神经网络可视化。”
段玉山眉梢一挑,上身往后仰,“今后怎么打算?”
段玉山可能想跟他闲聊。
颜烟后觉。
“尽量留校做博后,慢慢往上升......”
“留本院?”
“本院可能性不大,去其它院做学科交叉,机会多一些。”
段玉山蹙起眉,刚要置评。
颜烟先平淡地说:“我对这个规划很满意,我年龄大了,不想好胜力求最好,想多陪司宇。”
年龄大了。
段玉山莫名一噎,轻咳,“机械那边,如果你有意向,基本没有问题。”
机械,段玉山的母院。
言下之意是有关系可疏通。
这交叉虽比留软院的难度还大,颜烟仍点头道谢,“好的,谢谢。”
再次无言静默。
因为实在找不到话说。
思索片刻,颜烟起身,给段玉山续上浓缩,继续看论文,修改算法模型。
段玉山端起杯,继续回消息,偶尔与人通话。
两人各做各事,互不干扰。
黄昏日暮,提醒吃饭的闹钟铃响,晚饭随后送到。两人份的饭菜,颜烟的明显清淡,而段玉山那份稍重口。
安静用过晚饭,段玉山终于起身离开。颜烟跟在后,将人送出门。
车停在拐角,看见段玉山,司机启动引擎。
上车前,段玉山停驻,沉吟片刻,“段司宇的脾气,辛苦你平时多照顾。这里你好好住着,平时找个司机接送,别耗费精力,要懂得劳逸结合。”
“......好的。”颜烟虽觉得没必要,但也面上应下。
车驶离,隐入夜色。
颜烟不禁感慨,段玉山虽爱批评,但也还是个正常父亲,不希望他们的感情出岔,顺便将对儿子的偏爱分给他一点。
然而,这一点偏爱并非客气,更非一句轻飘的言语。
几日后的清晨,段司宇回北城,两人小别重逢,还未能交换一个吻,先被院外的门铃响打断。
一辆巴博斯改装的敞篷正停在门口,司机站在门前自我介绍,说今后会负责颜先生的出行。
如此夸张,明显是段玉山的手笔。
最终,段司宇将司机打发走,只有车留下。
但既然车已送到,无法归还,停着也是浪费。
段司宇问:“想不想自己开车?”
颜烟有些犹豫,因为这车实在贵重,“可如果磕了......”
“怕什么?磕了我再重新买台一样的。”
话虽如此,颜烟也不敢乱飙,小心行驶,车速低到比步行还慢。
颜烟做何事都稳而谨慎,学得也快,段司宇很少做指导,更像个安静乘客,只快要磕碰时提醒一句。
多次上路,车从未被磕碰,颜烟逐渐像个老手,开着导航四处行,仿佛已有十年驾龄。
七月本科生的暑假开始时,颜烟悠长的假期反倒将结束,因要提前进组干活。
进组前日,最后一次“练车”,颜烟从高速上驶回,未直接回家,而是开进清大,从段司宇的学院起,自东向西而行。
夏日正盛,蝉鸣声高亢,头顶树荫茂密,挡住洒落的夕晖。
同一条路,相隔七年再行。
那时他们是徒步,自西向东,无人意识到青涩的暧昧,只手臂相碰,他都要紧张记好几天。
颜烟不禁问:“以前和我走这条路时,你有紧张过吗?”
“还好。”段司宇答。
“我那时很紧张,每次和你见过面,回去总会失眠。”颜烟笑着承认。
半途驶过路口,头顶树荫往两旁散开,辉光透过叶间的缝隙,丝丝缕缕洒落。
段司宇打开敞篷,“我不紧张,但我那时觉得灵魂像飘在空中,很轻,尤其当你贴近我时,我会放轻呼吸,怕会把你‘吹’走。”
怕吹走他。
因为将他当成脆弱的花种。
颜烟轻笑不语。
耳畔风声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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