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里回过头,他以为沈朝汐会满脸泪痕,意料之外Omega只是无言凝望他。望得他无名火烧得更旺。
“我伤心?”句子牵扯伤口,Beta忍痛翻起,钳制沈朝汐胳膊:“五年前你给我判死刑的时候,有没有一瞬伤心过?”
力度一如那夜,他扯开Omega衬衫,Beta根本看不出标记,只能把Omega捆在床头:“我像条狗一样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见他......求求你...我只剩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伤心过?”
隔着单薄制服,沈朝汐被他掐得双眼泛红:“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你信吗...”
迟暮里渐渐松开他:“是啊...沈朝汐,你只爱自己。”
“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
“......”
“说啊。”
“……”
“算了。”迟暮里笑得悻悻:“你每次想去哪,我哪次不答应啊?”
后来人们为横空出世的影帝莫衷一是,没人知道他一生演技都留在官泾路一百三十一号的老旧待拆房,唯一一次,连他自己都骗过去。
他和沈朝汐共度的最后一个后半夜,狂风渐渐歇了,只有大雨淋漓。他坐在床边地上,屋顶漏了,老天往屋子里灌水,他往身体里灌喜力啤。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听沈朝汐在床上窸窸窣窣。
沈朝汐很快挣脱了他的皮带,赤裸的双足踏下床,打开那扇开启时总吱呀作响的衣柜,除了那件外衣,他将什么都不带走。
沈朝汐头也不回逃出门时,迟暮里还没有醉。凌迟剜肉,也能忍住一声不吭。去吧,走吧,沈朝汐。我答应给你的“一切好意爱意”,到最后只有腺体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而已。
现在沈朝汐摇摇头,又摇了摇头:“...暮暮...我知道你很生气...所以...”
手足无措比划着,“所以我写了一部剧本,我知道暮暮的梦想是做电影主演,所以我要让你拍电影,我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迟暮里淡淡:“你疯了。”
“我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猛地站起,陪护椅锒铛,沈朝汐急红了眼。嘶喊回荡在病房里,迟暮里才发觉这房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极了只剩他一个人的小平房,和沈朝汐无处不在的喘息。
床帘外面,不知是谁慷慨关心上他们两个异类:“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有话好好说,吵什么架啊。”
“是啊,这大过年的,别吵架啊。”
沈朝汐大喘粗气凝视床上那人,像是恼羞成怒,眉心紧紧蹙扭,又像泣不成声,眼里淌泪,嘴角止不住下抑。
迟暮里静默对望回去,劣质护士帽松了垮了,变得歪歪扭扭,那件开叉粉红制服盘扣大开,让Omega整个人如同被谁玩烂的玩具。
而他倏尔平静,类似台风过境,总会途经风眼:“穿好你的衣服。滚吧。”我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放过我吧,沈朝汐。
沈朝汐微微抬起双臂,嗫嗫:
“暮暮...暮暮抱抱我...暮暮...就一下...”
“滚。”
“不许演戏。”
“谁和你演戏了。”
床帘外不知有多少叔叔婶婶侧耳在听,还都莫名站在沈朝汐一边:“小兄弟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太难听了实在是!”
“要不你就抱抱他吧,听着怪可怜的。”
“......”
沈朝汐往前挪挪:“要暮暮抱我...就一下,一秒也可以。”
“你就答应他吧!”、“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现在人都挺不容易的!”
迟暮里抬眼看浑身瑟瑟发抖的Omega,“...就一下。”
沈朝汐两眼瞬间亮起,用力点头:“嗯。就一下。”
“...。”迟暮里稍稍抬起胳膊,他就扑了进去,“暮暮——”
还不够,沈朝汐干脆钻进他被窝,伏在他胸口,哭红的眼,凌乱的衣,单单从画面看,算得上旖旎。可是冻得够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暖的。
真是服了你了。也真是服了我自己。迟暮里抬眼看向天花板。明晃晃得很刺眼。
“沈朝汐。”
沈朝汐好幸福:“欸。...暮暮。”
你啊,永远被所有人溺爱。所以给点好处就得意忘形。
“改口吧,沈编。等电影拍完,我会离开月海,找一个真心对我的Beta,恋爱,结婚,生子...”
沈朝汐打断他:“那就不要拍那个电影了。”
“...你开什么玩笑。”可从沈朝汐双眼看来,他是认真的。
沈朝汐捧住他脸,比童话里讨伐魔王的小骑士还坚定:“我是想让你开心才写的剧本。你不开心,就不要拍了。”
“那周汀会杀了我。”还有你。
“没关系,我们逃吧。一起离开月海。”
迟暮里哑然失笑:“又来?那时候我怎么说的来着?我得回去参加高考?——沈朝汐,当时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可是那天晚上你半夜起来偷看《还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沈朝汐讷讷眨眼,他不知道。
“从在一起的第一晚,我就知道你没有把真心给我。我怎么敢和你走。”迟暮里撇开脸,“可是我还以为...真心总有一天能换你真心。”
沈朝汐额头抵住他额头,一字一句:“暮暮。我保证,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最后最后,相信我一次。”
“离开月海,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沈家明的,周汀的,我的,你如果不想听,我们就把他们都忘了,重新开始,好吗?”
“......”
沈朝汐小声问:“好吗暮暮。”
迟暮里不回话,他干脆掀起被子,翻身下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捡起地上的羽绒服、帽子、围巾穿好戴好:“...我这就回家收拾行李。”
末了紧紧握了握迟暮里手:“你到楼下门口等我,哪儿都别走,好吗?”
.
沈朝汐走了。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迟暮里闷闷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掏出手机又看夕阳在迟暮里死去,也怪,沈朝汐来之前消息弹得不行,现在一潭死水,想让他转移注意都不行。
走吗,去吗,相信他吗,去门口等着吗。他说得好诚恳,简直不像说谎。
可迟暮里知道那个爱撒娇的、泛委屈的、闹变扭的,并不是真正的沈朝汐。
他自己也矛盾,明明恼沈朝汐不在乎他死活一走了之,可他爱的沈朝汐,就该自由如风,随心所欲。
“小伙子你和对象吵架啦?”隔壁床大叔问。
“......不是对象。”
“我咋怎么看都像你对象呢。”大叔的大婶插嘴。
“...以前是。”
“现在不是啦?”
“不是了。”
“那他怎么还来看你呢?我看他还中意你哩。”大婶的大叔撮合。
“....”
“哎呀,小吵小闹很正常,你看我们俩天天吵架,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
“医生不是说你今天观察完就可以出院了吗?如果你也中意他...”
迟暮里垂下眼,情绪不知怎么忽然激动,偌大月海市他没有亲人朋友爱人,或许,他已经太久没有被长辈这样搭话过了:“叔,这个家伙总是扯谎骗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心的。”
阿叔意味深长:“万一他这次是真的呢?要是错过了,不是一辈子后悔?”
万一呢,万一沈朝汐制造一个虚假的家是真的想他了,万一沈朝汐潜伏在群里是真的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万一沈朝汐真的不爱周汀,只是不计过程地要达成他的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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