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男人都像我前任/自杀三次以后(39)
叶婉香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心头忽然漫上慌乱的情绪,毕竟时亦南的表现太过反常,她甚至都已经忘了上一次她和时亦南这样平静的交谈是几年前的事。
她咽了咽唾沫,微微扬起下巴强装镇定道:“什么问题?”
“四年前我们说好了,我会和一尘分手,跟你回时家。我会和他分得很干净,绝不藕断丝连,从此只做路人各自安好,所以你不能为难他。”说到这里,时亦南顿了几秒,“但是你骗了我,是不是?”
叶婉香在听完时亦南说的话后,心脏登时落了一拍,但她早就做好了这件事终于被发现的准备,即使现在被时亦南挑破了说出,她也能很快恢复镇定,冷冷道:“是那姓白的告诉你的吗?”
时亦南盯着她的眼睛,轻声提醒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叶婉香深吸一口气直接承认了。
她当初敢那样为难白一尘,说到底还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白一尘温顺忍耐的模样让她觉得,白一尘一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时亦南——他的自尊心,他的尊严都不允许。
结果呢?他的清高隐忍都是装出来的,她就说,那天他们见完面后就给她撂狠话,白一尘回去后一定是把这些事添油加醋地和时亦南说了,所以今天时亦南才会来找她“兴师问罪”。
叶婉香看着时亦南冷漠的神情,愈发觉得事情就是她猜想的那样,所以时亦南还没动怒,她就先自己气起来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些都是他和你说的是不是?你就为了他说的这些事今天跑过来这里质问我?”叶婉香拔高声音,“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自己又说了些什么?他不仅骂了我,还骂你这条吃回头草的狗贱的可以——”
“不是一尘告诉我的。”时亦南打断叶婉香的话,把白维欢查到的那叠资料扔到叶婉香面前,让她自己看。
他有耐心,也能忍耐叶婉香对他的各种责骂,可是叶婉香到了现在居然还想抹黑白一尘,时亦南就听不下去了。
“你干了什么事,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时亦南屈起手指,在资料上敲了敲,“你要是不想看,或者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我可以一件件地重复给你听——”
“那会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把一尘毕业那会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弄丢了;你还给一尘那畜生养父杨孝和通风报信,让他回来缠着一尘;哦对了,在我和他分手之前你们就见过一次了吧?一尘怎么骂我,能有你骂他难听吗?”
时亦南语气淡淡地说着这些话,声调没有任何变化,相较于他以前和叶婉香说话的口气,已经可以称之为“温柔”了。
但恰恰就是他这“温柔”的态度如同火芯子,点燃了叶婉香的愤怒,她看着时亦南眉宇间的漠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瞠目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觉得是我在这里添油加醋?!白一尘他到底怎么骂你的我是没来得及录音,不然我真的要拿出来放给你听!”
时亦南往椅背上一靠,仰头目光森冷地看着叶婉香,就像是在看可笑的跳梁小丑,他说:“我来这是要和你说的四年前的事,不是来这听你怎么抹黑一尘的。”
叶婉香这下是彻底明白了时亦南一点也没信她说的话,这也难怪,毕竟白一尘伪装的那么成功,时亦南怕是早就被他骗得昏昏默默,除了他的话什么都不肯信了。
叶婉香怒极反笑,勾起唇角道:“好,你要和我说四年前的事对吧?说就说啊,你也知道你自己承认的事——你们两个以后是要做路人的,你见过哪对陌生的路人会每天晚上睡在一块?我那会是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啃回头草,所以我做的那些事也没什么不对啊?”
“再说了,他会承受这些,不都全是拜你所赐吗?”叶婉香反问时亦南,“我只是给了你选择,但我没逼你做选择,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路的结果,你现在来质问我有什么意思?”
“是我拿着刀,逼他自杀三次的吗?”
叶婉香居高临下地望着时亦南,望着他幽邃冷漠的眼瞳,心中的恨意愈发难以抑制,她也红了眼眶,似乎有着无尽的委屈,渐渐软了声音哭道:“我是你妈妈……我帮了你那么多……你今天能有这一切,我出了多少力?你以为你爸留下的那群私生子都是省油的灯吗?要不是我帮你劝着时清泽最后改了遗嘱,你能继承时家?那个姓白的到底给了你什么?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来气我?”
白维欢默默地站在不远处,不去掺和这一对母子的纷争。
叶婉香最后一句话尾音消失后,他看到时亦南像是被这连番拷问逼得无话可说,沉默着闭上眼睛,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再次睁眼时,那双眼睛里连最后的光都消泯干净了,黑邃得恍若阴雨天时没有一点碎光的夜空。
他点着头,轻声说:“对,你说的对。”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做出的选择。”时亦南也站了起来,缓缓道,“逼他自杀的人不是你,是我。”
叶婉香顿住,不再假哭,她望着时亦南的眼睛,忽然记起了上一次他这样和自己平静地说话是在什么时候——那是四年前,他告诉她,他会和白一尘分手的那天。
这个男人,真正冷漠无情的时候向来都是没有一丝情绪的,他薄情寡义,既不会生气也不会愤怒,只是冷漠地做出选择,任凭别人如何惋惋哀求也绝不更改。
“行,我的问题问完了。最后再说一件事吧,以后我每个月只会给你打五千。”时亦南站直身体,高大得像是一座山,站在叶婉香面前叫她几乎无法呼吸。
“五千?”叶婉香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
时亦南淡淡开口:“平常人家五千块够用了,一尘那养父每个月也是拿五千,我觉得他过得挺滋润的,妈你也一定可以。”
“你拿杨孝和那畜生和我比?”叶婉香不敢置信道,“每个月五千块,你打发叫花子吗?所以你最后还是要为了那个姓白的这样报复我?”
时亦南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随你怎么想,我走了。”
叶婉香看着时亦南真的不管不顾离开的背影,想也不想就拿起餐桌上的一个酒瓶朝他砸去,嘶声哭道:“时亦南!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第47章 Chapter 47
叶婉香虽然是个女的, 但扔酒瓶的准头和力度都很不错。
所以她扔出去的那酒瓶准确无误地撞上了时亦南的后脑勺,“砰”的一声闷响后炸开, 里头淡金色的酒液洒了时亦南大半个脊背,混杂他发间溢出的鲜血缓缓流下,洇进深色的西装外套里。
“……时总?”
白维欢也没想到叶婉香竟然会动手拿酒瓶砸人, 在看到那些红色的液体后就睁大眼睛, 生怕时亦南虚晃两下就倒了, 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扶他一下。毕竟酒精浸到新鲜的伤口里应该是很疼的, 白维欢光是看着都替时亦南觉得疼。
然而时亦南身形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哼都不哼一声。
叶婉香也未做停顿, 继续着她对时亦南的痛骂:“四年前那场车祸, 死的人是你就好了!”
“你不想回时家, 你以为有人愿意, 有人希望你回来吗?我也不想你回来啊!”
“死的人为什么要是亦北?他那么乖……那么听我的话,那场车祸死的人要是你就好了!”
叶婉香嘶声力竭地喊着,喊完以后就伏在桌上痛哭着, 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斑花,这些也许才是她一直以来想说的心里话,在她心里,一直希望四年前死去的那个儿子是时亦南, 而不是时亦北。
而她的哭声和那些歇斯底里的咒骂, 与乐栋曾经说的要是他死了就好的那些话交织成冰冷的铁网, 将时亦南密密匝匝地捆住, 他眼里划过一瞬间的怔忡和茫然, 但又很快消失——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种因得果,他如今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四年前选择的最终后果,他早该预料到的。
时亦南勾起唇角,转过身体看着叶婉香,声音难得地轻缓:“我曾经也想听你话的。”
我曾经也想听你的话,但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
他们这一对本该像是仇人的人,却偏偏做了母子。
但其实很多时候,时亦南都在忍耐着叶婉香,即使他做不到喜欢她,喜欢这个母亲,但时亦南对叶婉香始终抱有最大限度的忍耐,最起码一开始他们也不是一见面就会吵架的,而一直以来除了口头上的争执以外,他对于叶婉香的其他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是这些忍耐叶婉香都感受不到,就像曾经喜欢过她的时清泽,甚至于到了最后,他还是愿意满足这个女人最后一次愿望——为她更改遗嘱。
然而不管是对谁,叶婉香始终都是一条实打实的白眼狼,永远看不到别人对她的好,她只会觉得别人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和叶婉香确实挺像的,他那短命善良的大哥反倒一点也不像叶婉香。
时亦南自嘲地一笑,迈步离开了这里。
白维欢看着他后脑勺上的豁口,忍不住问道:“时总……你这脑袋上的伤,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比较好吧?”
时亦南闻言抬手碰了碰后脑,在摸到伤口边缘时“嘶”了一声,思忖几秒皱眉道:“也不是很深,直接回办公室包就行了。”
“可是——”白维欢还想劝他。
但时亦南却不容置喙沉声道:“回去。”
说完这句话,时亦南就像是累了似的闭上眼睛,微微侧靠椅背避开伤口,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白维欢看着他被血染红的衬衫领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给白一尘发了条短信。
而白一尘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画室里被崔商之缠得不胜其烦。
他脸上一向温和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微微皱着眉无语道:“崔先生,您希望我和您说几次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崔商之仗着高大的身材优势,微微低着头故作深情地望着白一尘,“我也不是非要你们分手,只是我觉得假如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更适合,我一定会比他对你更好。再说了……我觉得你并不爱他,不是吗?”
白一尘听着他前半段毫无新意的“深情”剖白只觉得昏昏欲睡,但崔商之的最后一句话却让白一尘有了点兴趣。
他很好奇,明明时亦南都没有发现的事,崔商之是怎么发现的呢?
于是白一尘忍不住问他:“崔先生,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崔商之见白一尘终于正色听他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白一尘的心事,顿时唇角高扬,胜券在握地靠近白一尘,在他耳边说:“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他今天来到收藏品画室只是个偶然。
原因是因为他奶奶要过生日了,想要一副自己油画留念八十岁的生日,而他一直在叫喊着“我一定能给奶奶您找到好画师”的妹妹却哭丧着脸回去,告诉他说她非常崇拜的那位画家不再画人像了,只有他的学生能帮忙画。
崔商之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觉得那位画家是看不起他们崔家,竟然只让他的学生来画,于是就在清早驱车来了他妹妹口中所说的“收藏品”画室,想要说服这位画家改变主意。但是崔商之没有想到,这位不肯画人像的画家,竟然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