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纯洁的友谊已走到尽头(5)
但是纤细的文科少年顾甯可不同。
顾甯在那个暑假里，上网做了不少的研究。
他上了各式各样的论坛，看了各种各样的文章，各种各样的图片，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视频，两个月的时间里，打开了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以至于有时候关恺翻阳台过去时，会发现顾甯的窗户居然是锁着的——以前从没这样过。
当然，只要关恺轻敲两下，顾甯就会立马过来帮他开窗，因此他并未察觉有任何异常。
除此之外，整个暑假，他们哥俩好过得一切如旧。
他们依然像以前一样，一起打球，一起游泳，关恺骑脚踏车，载着顾甯，顶着太阳在街上到处闲晃。
要是实在太热，他們就跑进去便利商店里吃冰，晚上两人再一起到夜市胡乱往肚子里塞些东西，睡前隔着阳台，由顾甯负责盯两人暑假作业的进度。
最后，到了暑假结束时，对于那次午休事件，关恺做出了一个结论，顾甯则做出了两个。
关恺的结论是：自己该交个女朋友了。
顾甯的结论是：自己可能是弯的，而且可能对关恺有点意思。就算不是真的喜欢，至少也有点心动。
这下顾甯苦恼了。
虽然第一个结论也令他有点慌张，但是第二个结论更令他困扰。
毕竟那可是关恺。
从小到大和他一起同进同出、同吃同住甚至同床共枕的关恺啊。
一旦意识到这点，每次见到关恺，他都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关恺，又或者该告诉关恺多少。
当然，好兄弟间不可没有聊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这类的话题。
关恺总是有很多具体的形容：乖巧、温柔、可爱、听话、比他矮?最好不太会照顾自己，这样可以让他有机会表现。
而以往碰上这个话题，顾甯不知为何总是想像不出来，只能回答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压根不喜欢女孩，他喜欢的是小伙，而且可能还是这种的：帅气、高大、讲义气、大男人、粗神经、没礼貌、不讲究、糙、糙、糙、糙、糙?
于是顾甯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暗自下了第三和第四个结论，那就是关恺八成是直的，以及还是暂时什么都别告诉他吧。
第11章 / past
就这样，两人抱着各自错误的结论，坐车北上回了T市。
他们在外头吃过晚餐后才回的学校，在宿门口道别后，各自把行李搬回自己的房间里。
关恺在整理东西时，发现顾甯有几本书塞到他这了。
那几本书的作者是顾甯很喜欢的一个作家，叫做萧云河。关恺跟着看过几页，对于那字里行间深奥的美学与哲理唯一的感觉只有头疼。
他想着这些都是顾甯的宝贝，于是便抱起那几本书，非常自然地去了顾甯的房间，并且拿着顾甯偷打给他的备用钥匙，擅自开了门。
结果听见声音跑来应门、出现在门后的并不是顾甯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个相当英俊的大男生。年纪大概只比他大点，虽然不多，但在高中这个时期，一年的差别，往往可以拉开很大的差距：尽管他比关恺矮些，但看起来已经有点男人而非少年的模样。而且他长得比顾甯高点，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气息，一看就是出身不错、家教良好的样子。
关恺吓了一跳，正想问对方是谁，那人却微笑着先开口：“你是关恺吧？小甯说了你可能会来，进来吧。”
那人边说边把门彻底拉开，让出位置好让关恺进门。
那副这地方属于他的态度让关恺感觉特别的不爽。
然而当关恺走进房间的瞬间，他立刻就明白了——去年一整年空着的那半边房间，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摆满了另一个人的个人用品。
“关恺！”顾甯坐在自己的床上，东西也已都收拾妥当，他朝关恺招招手，让他来自己这边坐：“这就是去年去美国交换的那个学长，他叫李邵严，也是C市人，今年升高三。学长，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我的从小到大的兄弟，关恺。”
“你好，我是李邵严。”李邵严温和地点点头着，正式向关恺打了招呼。
“?学长你好，我是关恺。”关恺不太自在的回答，感觉莫名地别扭。
“学长，不好意思啊，去年你不在，我就老让关恺来，还给他打了钥匙。”顾甯挠了挠头：“那个?关恺，要不，你还是把钥匙还回来吧？ ”
“不用，没关系。”李邵严也在自己的床沿坐下，大方的说：“我这里反正也没什么东西，你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来。”
“啊，那就谢谢学长了。”顾甯松了口气，放心地微笑起来。
关恺在一旁看两人有来有往的笑着交谈，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就有股无明火起。
“喏，”关恺把几本书放到顾甯腿上：“你的书，收拾的时候放错，塞我包里了。”
“啊，谢谢！”顾甯开心地说：“我还以为没带到呢，原来在你那！”
李邵严好奇的伸长脖子一看，惊喜的说：“学弟，你喜欢萧云河？”
“啊，学长也是吗？我——”
“顾甯，我只是来还书，还没整理完，我先回去了啊。”心里已经怒火中烧，但仍找不到原因的关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顾甯敏锐地感觉到好友的情绪不太对，但却找不到原因，又来不及细想，只好得点点头：“好吧，明天明天下课，不，中午食堂一起吃饭啊。”
毕竟高二开始分科，顾甯选了文组，关恺选了理组，他俩已经不同班了。
“再来玩啊，学弟。”李邵严说。
关恺没有回头，举起手来挥了挥表示有听到，也不晓得是回应谁的。
然而隔天中午，当关恺依约到了食堂，看见的却是李邵严和顾甯同坐在一桌，一起在等他。
那画面让原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一下子没了胃口。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这么讨厌这个昨天才见面的学长，只是看他和顾甯说话的样子，就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的感觉。
这时关恺又想起自己暑假做出的那个结论来了。
看来自己真得找个女朋友了，不然怎么整天惦记着自己兄弟？估计都是闲出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顾甯恰好也在想着自己的四个结论。他把李邵严拉来一桌的原因，是觉得在他厘清自己对关恺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不要老是两人独处比较好，有个第三者在场比较合适。
至于李邵严，在这次午餐后，他也下了一个结论：这个叫做顾甯的室友兼学弟，嗯，挺可爱的。
第12章 / past
最开始的时候，李邵严真的只是觉得顾甯挺可爱的。
个性温和乖顺、有时候有点小迷糊，不是很会照顾自己，只有在他那个叫关恺的竹马面前，特别有精神，活力四射的。其他时候，多半有点腼腆，笑起来两边嘴角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自从那次午餐之后，顾甯便常拉着他和关恺一起，三人一起去这去那的。
虽然李邵严已经三年级了，正在为了考试拼命，真正能跟去的时候不多，大多还是关恺和顾甯单独出去，但李邵严对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学弟很有好感，时间上允许的话，都会尽量配合。
当然，同时他也觉得关恺那种生怕自己玩伴被抢走的护食模样满好玩儿的。
顾甯才刚升上高二，课业虽然加重了点，闲暇时间还是有的，晚上常常在宿舍里看闲书。李邵严有时读书烦了喘口气，会停下来跟他聊两句。
后来李邵严发现，不只萧云河，两人在文学上的品味居然有许多共通点——从国内的几个大文学家到后起之秀，再到太宰治、谷崎润一郎，甚至罗卡与布鲁诺．舒兹，两人都可以聊得开来。
倒是关恺，尽管李邵严说了，他拿着钥匙还是随时可以再来，但却很少真的再到房间里找顾甯。
顾甯只以为他怕打扰了高三的学长念书，殊不知关恺是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就莫名火冒三丈。
至于李邵严，他可不是关恺和顾甯这种傻小子。
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又到美国去待了一年，眼界开阔了不少，心底也释然了许多，开始有点觉得同性恋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因此李邵严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并做出了自己的第二和第三个结论：顾甯也是弯的，以及自己喜欢顾甯。
身为三人之中唯一下对了所有结论的人，李邵严很快对顾甯展开了行动。
顾甯开始察觉到了李邵严的变化。
细微，但是令他不得不在意的变化。
例如当他们聊天时，李邵严开始会过来坐到他床上，而不是待在自己的床上。
偶尔当他拿东西给顾甯时，手会若有似无的擦过顾甯的指尖。
李邵严会很早爬起来念书，所以他也很早去买早饭，不知从哪天开始，他都会多帮顾甯带一份。
中午的时候，即使顾甯不叫，李邵严也会在食堂里占好位子等着他和关恺。而且关恺有时中午不吃饭，跑去和同学打球，所以就会变成李邵严和顾甯两人单独吃饭。
有时两人坐在床上说话，李邵严会靠得很近，有点太近了，近得让顾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浅浅呼吸时鼻间隐约能闻到李邵严身上沐浴乳的柑橘系香气。
顾甯隐约知道李邵严在做什么。
他有点慌张，尤其当李邵严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时。
那样的笑容有些太好看了，因此每当他看到李邵严那种温柔的笑，就会下意识转头去看关恺。
然而李邵严只以为他是害羞，关恺则是一如既往的不是在窝火，就是还在想他那个错误的结论。
就这样，在开学一个半月后，某个礼拜二中午，关恺和顾甯因为第四节 课的教室很近，而一起下楼去食堂。
关恺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讨厌的李邵严肯定又在，顾甯则趁他出神的时候不时瞥过去偷看关恺的侧脸。
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脸，可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开始，那张脸好像就变得不同了。
关恺平时很少认真思考什么，放空的时候却反会微微蹙起眉头，一副凝重的模样，那让顾甯觉得很好看。
两人一面神游一面到了食堂，就在那时候，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那个，关、关恺！”
那声叫唤让顾甯和关恺同时回神，转过头去。
一个清秀娇小的少女站在他们身后。
她的脸有些红，嘴边的微笑有些害羞，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群女同学聚在一起吃吃偷笑。
这个阵仗他俩都很熟悉——这女孩八成要朝关恺告白了。
顾甯和关恺都很受欢迎，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顾甯收到的多半是情书，但是关恺却常被当面告白。
“那是谁啊？”顾甯小声问关恺。
“好像?叫季琳，是我们班的。”关恺想了一下才回答。
理科班上女生比较少，因此他勉强可以想得起来。
果然，那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为了怕勇气用尽似的快速说完了她要说的话：“关恺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和我交往！”
季琳说这些话的时候，关恺脑中又浮现了自己那个错误的结论。再看看眼前的女孩，好像，也挺符合自己以前说过的那些标准的。
季琳说完后看关恺没有什么反应，立刻逃也似地想钻回身后等她的闺蜜们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度紧张，眼睛都红了，好像关恺欺负了她一样。
顾甯以为就这样了，像这样前仆后继来向关恺告白的女孩不计其数，成功的却始终没有半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