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渣(40)
回学校时的路上,欧洋还难掩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突然,他的话语一顿,眼前晃过一张熟悉的面孔。
“许颖。”
欧洋转过头,对着刚擦肩而过的那个身影唤道。
刚一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一错愕,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被唤到名字,许颖转过头一看,见是欧洋,嫌恶地皱了皱眉。
她家和欧洋家以前是邻居,关系不冷不热。
自从无意间得知他们家的情况后,她便对那一家子人都充满厌恶。
又因为父母的思想灌输,许颖对同性恋满是偏见,几乎是见者绕道。
自然,她对欧洋也没有好印象。
以前无意遇见,许颖总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所幸欧洋心大,并没有放在心上。
刚才无意间叫出她的名字,欧洋脸色一变,多年前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
草坪上,小女生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小男孩,恶毒地嘲讽道:“我妈说,你的两个爸爸很恶心,你也很恶心,你们家都很恶心!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和我打招呼!”
许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了甩袖子,正要走人。
她目光一挪,注意到了欧洋身旁高大冷峻的男生,顿时花痴上身,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上个学期,许颖在好友的拉扯下,去看了一场篮球赛。
那天,她正好目睹了娄横的帅气姿势,春心荡漾之时,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
许颖娇羞地笑了笑,厚着脸皮贴上前去。
为了成功与娄横搭讪,她咬咬牙,装作热络地与欧洋打起了招呼。
“嘿,欧洋。”
听着她甜甜的声音,欧洋愣了大半晌,目光中透出茫然来,傻傻问道:“你以前不是说,永远不和我打招呼吗?”
此话一出,许颖瞬间无话应答,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扯了扯嘴角。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呆愣许久,她又扬起笑脸,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完全不知内情,娄横在旁静静地听着,还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相逢,顿生不爽。
“回去吧。”
娄横紧紧抿唇,冷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一语毕,趁着欧洋走神的空当,娄横拉扯着他离开了。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正眼瞧过对面的女生,只记得一个名字。
许颖盯着两人的背影,气急得直跺脚,暗暗懊恼着。
可怜的小欧洋,就这样被她又记上了一笔。
……
新学期刚刚开始,高考倒计时已经写了黑板上,每日都有值日生上前更新日期。
不时有各科老师或鼓励或催促的言语为大家洗脑,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高三级。
每天早上,校长或各类主任都会在广播里进行一番动员鼓舞,乏味无趣的鸡汤语录灌得多了,大家不免被提起了紧迫感,晕乎中压力倍增,桌上的卷子越来越多。
一到第二学期,不时便有各种大小考接踵而至,迎上这一批学生来。
又是一次考试结束,欧洋对着难题空叹,不得不放下笔。
他走出教室,和娄横一起走去食堂。
一路上,欧洋沉默不语,眉宇间透出几分倦怠与忧虑来,眸中水光闪烁,情绪颇为不佳。
面对身旁人的询问,他也只是摇摇头,低头,闷声吃饭。
娄横看在眼里,眼中漫起浓浓的焦虑来,恨不得立刻把人拉进怀里,强迫着他开口。
他压下脾气,陪着欧洋走回寝室,墨眸中火光乍现,几乎快压抑不住其中阴郁。
他们回到寝室,恰好其他两人都不在。
娄横拉着他,齐齐坐在床侧,依旧和刚才在食堂的气氛一样,一片沉寂。
余光一扫,见欧洋依旧是一脸的沮丧模样,他眸色微沉。
微微测过身,娄横双手正好放在他的身侧,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询问道:“欧洋,你怎么了?”
早已被杨佑沾染了一根筋的毛病,欧洋丝毫没察觉到不妥,摇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眉间飘上一点薄怒,娄横欺身,更加逼近了几分,隐含怒意的眼直视着他。
他觉得需要亲身上阵,做点儿什么,才能让固执的小傻子改变性子。
不过一瞬,他的神色便褪去,换上了往日的演技派风范。
“我担心你,你又不说。”
娄横定定地坐在床侧,半垂着眼,轻声道。
恭喜娄大学霸,再一次完美诠释了“黯然神伤”这一词的意思。
欧洋听着这越来越低的声音,偷眼去瞥了瞥他的神色,瞬间又心软了下来。
浓浓的愧疚感萦绕在小善良的心上,挥之不去。
他悄悄伸出手,揪了揪娄横的衣袖,坦白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努力学习这么久,成绩也没办法提高,题还是不会做。我怕……”
欧洋是个爱学习的小学渣,天性使然,他也不至于为了学习暗暗跟自己生闷气。
但高三的时间越来越短,如果他考得不好,和娄横差了很远很远,那……
“你怕什么,嗯?”
娄横打量着他的神色,了解到只是因为学习压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怕,以后和你没办法考一个城市了。”
欧洋垂下头,攥紧了手,闷闷地说出了这句话。
高三结束,如果他们的大学离得很远很远,那可能很难再见面。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很不开心,莫名的烦躁。
娄横的面色划过一丝喜色,正了正神色,柔声安慰着他。
直到拿出自己的新一包零食,又费尽口舌,娄大学霸才成功把某小学渣哄开心了。
……
夜深,窗外繁星闪烁,月亮被掩藏在乌云下。
因考试的压力积郁在身上,欧洋紧闭着一双眼,脑中却无比清醒。
不能不睡,明天还得上课!
越是焦灼,他反而愈发难以入眠,磨蹭来去,原先还有些许昏沉的意识更加清醒了。
欧洋苦恼着皱缩起眉头来,翻来覆去好几个回合,最后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来。
“呼。”
因他正好侧着身睡,面对着娄横这一侧,这一声长呼,直接将口中温热的气尽数呵在了“床伴”的侧脸上。
原来,娄横的睡眠就比较浅,又因着这小傻子睡觉不老实,已经被吵醒了七七八八。
耳上传来又痒又暖的感觉,异常得提神。
娄横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的木板,心神稍有些恍惚。
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坏事,欧洋还在被睡眠的问题困扰着,小脸皱成一团。
恰好,他想到第一天住宿时,小爸爸说过的:如果睡不着,就什么都不要想,默背文言文,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样想着,欧洋微张口,低声默念起《离骚》来。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寂静的夜里,寝室内格外安静,他轻而软的嗓音,悠悠地飘入了身旁人的耳中。
联系他大半夜的举动,娄横自然清楚了他的目的,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欧洋正背完第一段,微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征战下一段时,动作一僵,卡壳忘了词儿。
这一下突兀地忘词,让他一顿,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不停地回忆着原文。
如何也想不起来,欧洋轻手轻脚地翻身坐了起来,小心翼翼以防吵醒娄横。
他探出手,扯过自己的书包,正要找出语文书来。
不知道第二段的第一句到底是什么,小学渣表示自己会一夜难眠的!
黑暗中,娄横睁着眼,听得书包拉链的轻响,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小傻子也太可爱了!
他一挑眉,唇边的弧度飞快扬起,忍不住开口道:“悔相道之不察兮。”
考虑到寝室内的另外舍友的睡眠问题,娄横微俯下身,几乎贴着某小傻子的耳朵低呢。
低低的嗓音含着浅浅的笑意,忽的在耳旁响起,直接吓坏了毫无防备的欧洋。
他手一抖,语文书掉到了脚下,也没有理会。
待欧洋平复呼吸后,娄横低低地笑了一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询问道: “睡不着?”
“嗯嗯。”
欧洋点点头,又露出了苦恼相,轻声应道。
“考试压力太大,嗯?”想了想,娄横又道,“乖乖睡觉,什么都不要想。”
似有意无意,他的唇凑得离那清凉的耳垂极近,说话间,隐隐擦过。
生怕自己失了控制力,娄横说罢,便自顾自地重新躺了回去。
可惜,周围是浓稠一般的黑,否则,娄大学霸应该能颇为满意地见到小欧洋的耳垂渐渐染上艳色。
饶是再单蠢,欧洋也察觉到周围奇异的气氛,以及耳朵上热热的触感。
他不自然地侧了侧脸,身子往后倾倒,正要重新躺下。
一直处在被无视状态的语文课本及时发挥了作用,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欧洋才刚转身,便被课本绊了一下,直接倾倒而下。
素来反应奇慢的他,这一会儿反倒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压住了即将出口的惊呼。
娄横正纳闷于对方久久不开口,眼前忽的一晃,一具温热的躯体砸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他的面色呈现出几秒钟的错愕,而后意味莫名地挑了挑眉,缓缓收紧了胳膊。
这是,小傻子主动投怀送抱?
真相是残酷的,反应弧比较慢的欧洋愣了许久,才窘迫得埋下头,面色通红,一时间竟忘了起身。
天,在床上都能摔倒,丢人丢到家了……
周围黑漆漆,寂静的环境下,能够清楚地听见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欧洋刚缓和过来,又猛地想起自己如今所处的趋势,脸色又煞得一红。
他往旁磨蹭着身子,装作不动声色,用软绵绵的力道,努力挣扎出娄横的怀。
没错,欧洋绝对不能让他们俩一起尴尬,必须要冷静!
这种轻飘飘的磨蹭,反而更像投怀送抱后的欲拒还迎,无端端惹人注意。
娄横垂着头,墨潭般的眼定定地盯着他的举动,指尖正好摩擦过欧洋滚烫的脸颊。
如果不是熟悉欧洋不解风情的性子,他该干的事早就干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憋得肾疼的是自己。
深知这一点,娄横松开手,强行咽下几口气,这才不舍地放了人。
经历了这一小插曲,欧洋的压力倒是消释了不少,但情绪却越发翻滚。
当然,只是尴尬与愧疚的情绪罢了。
娄横睡得好好的,自己不仅把人给吵醒了,还撞在他身上那么久。
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欧洋为自家上铺岔岔不平,不住指责着自己。
另一侧,娄横深呼吸好几下,这才平复了情绪,柔声道:“还睡不着?”
欧洋不住地点头,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着。
“睡吧,别想太多。”
娄横探出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口中发出哄骗孩子般的轻柔声调。
本就有了几分倦意,又有某人的轻柔服务,心大的欧洋渐渐坠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
考虑到全寝室的压力都比较大,娄横带着几人去操场打篮球。
因几人的技术水准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尤其是运动弱渣欧洋。
陈才的体力臂力都不差,这一点都早已得到了验证,只需简单指导一下即可。
而杨佑和娄横又是熟悉篮球的老手,也只有欧洋是个彻彻底底的小白。
于是,指导欧洋一些简单技术这一重任便落在了娄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