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与特警/双雄(124)

“杨队你也别客气，哎呀，兄弟也是帮不了你什么。只希望这事能早点查清吧……”
不过连将杨锦辉送看守所收押这种小事都是专项行动组的正副头头亲自来办，唐修平估摸着这怕是要办成铁案。他又看了眼神色毅然的杨锦辉，心里默默地为对方感到了一丝同情：警察进看守所那种地方，不管有罪没罪，都是受折磨啊。

龙海市第一看守所在闹市区附近，堵了好一会儿防暴车才开到门口。
杨锦辉下车之前，吴世豪想要替他戴回头套，却被杨锦辉扭头躲开了。
“不必了。我不怕被人看到。”杨锦辉冷冷盯着吴世豪，对方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先下去。”吴世豪拉开车门，挟住杨锦辉的两名特警立即将他搀了下来，沉重的铁镣砸落在地的时候，发出了一串沉闷的响声。
看守所门口站岗的卫兵隶属武警，他们看到警车来到，知道是公安来送押犯罪嫌疑人了。守门的卫兵检查过吴世豪出具的证件之后，看守所的大门这才缓缓大开，杨锦辉抬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地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景色，心里感慨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出来了。

看守所收押犯人自有一套流程，体检是第一步。龙海市第一看守所是去年翻修的，医务室的条件也大为提高，常规的CT，B超，X光，心电图设备应有尽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忙着整理上两个才送来犯人的相关资料，直到唐修平叫他才抬起了头。
“医生，送人来了，帮他体检下。”
“好，这就来。”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人放下文件站了起来。
韩朗在看守所工作的时间不长，却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犯人，不过看到面前这个穿着警服被五花大绑还戴着脚镣的犯罪嫌疑人，他还是吃了一惊，一般这样被送进看守所的人八成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而对方身上的特警制服更是让他不禁浮想联翩，之前也有一位特警因为杀人大案被关押在这里，莫非今天被送来这个也和之前的杀人警察有关？
“先解开他吧。”韩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经听到身后的同事们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吴世豪冲唐修平看了眼，对方立即摸出了枪戒备，押着杨锦辉进来的两名年轻特警也抓紧了对方的手臂。
“杨队，可别让兄弟为难啊。”唐修平嘴角带笑，神情却丝毫不敢松懈。
吴世豪绕到杨锦辉背后，这才看到对方的手腕已经被手铐勒得红肿破皮。
“铐子太紧了你怎么不说？”吴世豪有些责备地看了眼杨锦辉。
“这点痛都受不了，以后我要怎么熬过你们的审讯？”杨锦辉面露讥嘲之色，冷冷一笑。
唐修平知道杨锦辉在讽刺什么，侦支那帮子兄弟有时候的确下手狠，尤其是吴世豪和丁洪，简直是龙海警队里声名远播的“酷吏”。要是换了别的人敢这么讽刺自己，吴世豪只怕是抬手就一胳膊肘下去了，可这么说他的人是杨锦辉，他也只能忍着。
吴世豪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给杨锦辉解开了手铐，然后将警绳一并抽去。
“先过来量量血压吧。”韩朗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多问，叫了一个护士之后，就走到了一边。杨锦辉拖着脚镣走到桌前，坐下来之后咬着牙伸出了自己被捆绑得麻木酸痛的手臂，他肿胀的腕上此时已是渗出了鲜血。
韩朗看对方手上伤得不轻，脸上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冷厉神色，心里居然产生了些许说不清的敬畏之情。
“155/100，血压有点高啊？以前有高血压病史吗？”韩朗很快就进入了医生的角色，开始询问杨锦辉的病史。
杨锦辉摇摇头：“没有。”
“可能是情绪有点激动吧。先观察下，明天我再帮你测测。如果没事就不用吃药。”韩朗取下听诊器，转头看向了在一旁偷偷打量这边的护士们，“小张过来帮他处理下手上的伤口，顺便抽个血。”抽血等常规的体检完成之后，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其间陆续又送了两个犯罪嫌疑人过来体检。
“警官，除了血压有点高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可以去收押室了。”韩朗将体检通知单填写完毕之后交给了吴世豪。吴世豪看了眼点点头，冲唐修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上前将杨锦辉的双臂拉到身后拷住。
另外两名来送押的警察都是刚入职的小片警，他们还没资格接触吴世豪这样的人物，更不敢多嘴问上一句。
“哥，来根烟？”一名小片警看到吴世豪他们带人走过来，客气地掏了根烟。
吴世豪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淡地摇摇头，径直走了出去。
“啧，这哥们儿架子挺大啊？”小片警冲同事撇了下嘴，“看到没？仨特警来送人呢，我看那老哥肩头可是两杠两星，可不是个小角色啊。”
“在外面再牛逼又怎么样？进来的不都是孙子。”另一名片警不以为然。
“说的也是。不过我看他年纪也不大，这么年轻混到二督那肯定很有本事的。说起来这特警队怎么总出事啊，我考警察那会儿就遇到了特警队长杀人劫持案，现在这儿又落马一个，是不是他们特警队风水不好？”
“谁知道呢。平常这种大案也轮不到我们来办。估计回去就有内部通报咯。”小片警一脸看热闹不嫌大的样子，他看到蹲在角落里等着体检结果的两名小毛贼好像在偷听，顿时马下脸来，“你们两个老实点啊！给老子蹲好了！”
男人的八卦永远和女人的不是一个类型，这边两名片警在哪里嘀咕着，那边几名护士也忍不住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哇，特警哥哥好帅啊。平时都很少看不到他们来看守所送人。”
“那两个抓人的小哥哥是挺帅的，不过我觉得那个被抓的最帅了，简直魅力熟男啊。他穿的也是警服吧，怕不是贪污受贿被查了。”
“特警那身帅气制服往身上一穿，简直自带光环啊。可惜这么个帅哥就要沦为阶下囚了，唉，真觉得有点可惜。”
“说起来，前一阵那个杀人劫持的特警队长不也是关在咱们这儿？还是我亲自给他抽的血，长得也挺帅的。是不是他们这些人的精神气就真和普通人不同啊？”
听到几名小护士在哪里叽叽喳喳地讨论，年龄大一点的护士长忍不住咳了一声：“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什么不好，喜欢杀人犯！要知道那家伙丧心病狂，连杀两人，其中一人还是警察，这种人，还是早死早投胎得好。”
被这么一说，几名小护士吐了吐舌头赶紧住了嘴。

“对了，老唐，你赶紧出去给他买下衣服吧。路口就有大超市，里面肯定有男装柜台。”吴世豪想到之前车上说的事，叫住了唐修平，他刚摸出钱夹，却发现杨锦辉停下了脚步。
“用不着吴局长破费。我自己有钱，唐队，麻烦你帮我摸下兜里的钱包。”杨锦辉叫住了唐修平。吴世豪一看杨锦辉那张臭脸，就知道对方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只好笑着说道：“杨队长，你别生气。医生说你血压都高了。”
因为怕杨锦辉会反抗，所以他们也没有安排搜身就把人捆了起来，唐修平站过来从杨锦辉的裤兜里摸出了钱夹。
“行，那我这就去了。剩下的钱我给你送回来。”
“麻烦了。”杨锦辉无奈地看了唐修平一眼，这才继续迈开了被脚镣拖得异常沉重的脚步。
过了一道铁门就是收押室，前台没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让吴世豪不得不提高了嗓子冲里面嚷嚷：“过来收人。”
没一会儿里面就匆匆走出来了两名警察。
“哎哟，这不是吴局长吗！怎么今天劳您亲自送人了。”说话的是第二监区的管教警官徐忠，二十年前就一直在看守所工作，没少和刑警队这些人打交道。
吴世豪有意无意地往后瞥了眼杨锦辉，徐忠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警服，随即闭上了嘴。

负责承办的警员认真检查了杨锦辉的体检报告和刑拘证，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们要暂扣你的一切财物，包括你身上带的东西，鞋子，腰带等。”
吴世豪熟悉收押程序，他上前解开了杨锦辉的背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指了指背后那堵墙。
“杨队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杨锦辉当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他默然转过了身，伸展开双手贴到墙上，双腿也在脚镣允许的范围内最大程度地分开。恍惚间，杨锦辉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警务技能的课堂上，那时候他就是这样配合吴世豪演示搜身技巧给队员们看。
钱包被唐修平拿走了，杨锦辉身上也就一串钥匙，他在停职期间没有佩戴任何警械和武器，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自己赶紧把鞋子腰带都脱下来！”徐忠已经拿出了管教警官那份派头，他轻轻踹了杨锦辉的小腿一脚，厉声呵斥着对方。这种事杨锦辉本来也不愿意假手与人，他抽出自己的皮带放到了桌上，然后又蹲下开始脱鞋，因为脚镣的缘故，他无法脱下靴子，只好抬头看了眼吴世豪。吴世豪愣了下，他倒是把这茬忘记了。
他们在决定抓捕杨锦辉之前特意开了个会制定方案，会上李副市长亲自指示务必要杜绝杨锦辉任何反抗逃跑的可能，丁洪马上就提议给他上脚镣，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倒是多虑了。杨锦辉虽然嘴上不服，却也没有丝毫拒捕的举动，吴世豪明白，不是他们人多有本事，也不是杨锦辉怕死，对方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仍然相信着那虚无缥缈的法律与正义。

等杨锦辉把靴子也交出来之后，徐忠又看了眼对方这身崭新的警服，忍不住说道：“这身衣服可不方便穿进去啊。”
“嗯，我让人给他买衣服去了。”吴世豪说道，他当然知道号子里不少心理扭曲的惯犯早就恨死他们这帮警察了。
“那就等等吧，还要三面拍照录入信息呢，穿这身衣服拍照，不伦不类的。”承办警员也笑了起来。
“这样吧，我先给你讲点规矩。”徐忠拿起吴世豪丢在桌上的手铐走到了杨锦辉身边，将对方的一只手拷在了窗户的栅栏上。
“我是你的管教警官，姓徐，你可以叫我徐管教，或者徐警官。一会儿进了监仓会有人给你监规，一周之内背熟，到时候我要抽查。以后在这里，我说什么你做什么，那就相安无事。同行一场，你不要为难我，我也不想为难你。”徐忠这种一把年纪也得不到晋升被扔在看守所养老的老警察，最是好面子，趁着人多，他巴不得卖弄下自己那有限的权威，“还有，如果你违反监规，故意在仓里闹事，那就别怪我……”
吴世豪听徐忠越说越玄乎，立即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徐管教，杨队长好歹也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凶。”
被吴世豪这么一说，徐忠立即变了张脸，赔笑道：“吴局长，您是不明白我们监管人员的难处。现在有些人，你要是不凶点，他就能跑到你头上撒尿。我也是没办法啊，尤其是进来之前当官的那些，谱大着呢。”
“杨队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吴世豪摸出根烟递给了徐忠，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帮我好好照顾下他。”屋子不大，吴世豪声音再小，杨锦辉也听到了，他冷冷一笑，别开头，全然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徐忠愣了愣，他没太看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下。
“放心，您交待了就是。”徐忠嘿嘿一笑。

又等了一会儿，唐修平终于回来了，他给杨锦辉买了件加厚的冲锋衣和一条长裤，又给买了五双袜子五条内裤。
“衣服裤子一共二百七十八，袜子买的两元一双的，十块；内裤二十一条，一百。你钱包里的四百块差不多就用完了啊。”唐修是没想到啊，杨锦辉兜里一共就四百块，对方好歹也是个自己平级的领导，一个大老爷们儿随身就带这么点钱，不觉得寒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