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与特警/双雄(17)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之后，趁着对方现在清醒了，杨锦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对不起，是我执行公务太过粗暴让你生病受伤。”
吴世豪还没什么力气搭理杨锦辉，他浑浑噩噩地闭了眼，靠吞咽唾液缓解着自己口腔的干涩，听到杨锦辉那声对不起，他忽然就睁开了眼，一如既往地带着丝傲慢的笑意。
“就算扯平了呗。”嘶哑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依旧有那么几分讥讽的味道。
虽然不认同吴世豪这句扯平了的意思，但毕竟对方现在是病人，杨锦辉并没有和他争执，他替吴世豪擦完嘴，又打水给他抹了脸。
吴世豪厌恶自己嘴里那股血腥味，忍不住叫住了杨锦辉：“给我水漱漱口。”
“不行，没听护士说不让你喝水吗？”杨锦辉可不答应，在他看来，进了医院就要听医生的话，专业人士的话都不听，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兄弟，是漱口不是喝水，我不吞还不行吗？”吴世豪勉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杨锦辉只得上前扶住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那双戏谑的眼。
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锦辉也只得让吴世豪含了口水。看着吴世豪含着水在嘴里咕嘟，他生怕对方一个忍不住就吞了下去，连忙把痰盂拿了过来。
“快，快吐了！”杨锦辉催促道。
吴世豪白了杨锦辉一眼，故意要作弄他似的假装咽了咽，然后在对方大惊失色的同时一口就吐了出来。看见痰盂，躺下去的吴世豪这才慢慢想起昨晚自己昏过去之前似乎……尿出来了。
他赶紧伸手向自己的下身摸了过去，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堆纸制的东西。
杨锦辉收拾好痰盂，看了下手表，今天他还要负责特警队的面试，不能在这里耽搁久了。他正准备打电话告知督察队的吴世豪的情况，然后再联系对方的家人过来照顾他，至于因为自己的粗暴和疏忽而要负的责任，等吴世豪病情好一些了，他会自己向督察局交待，由他们来定论。
“妈的！他们给老子穿了什么？！”杨锦辉刚想和吴世豪说一下自己的打算，却看到对方铁青了脸色，之前的戏谑被莫名其妙的气恼所取代。
看到被子下吴世豪手的位置，杨锦辉这才想起昨晚给他穿纸尿裤的事情，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总不能让他光个屁股躺床上吧，要是回头做检查，一掀开被子还不吓到那些护士小姑娘。
“呃……昨晚你尿了，我帮你把裤子洗了，怕你没穿的就只好先用纸尿裤将就下。我这就通知你家人给你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不要去烦我家人！这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我就赖上你了。好啊，既然你小子连纸尿裤都给我换上了，那我出院前你就得好好伺候我！”吴世豪一口气说完这通半警告半威胁的话，又重重地喘了几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杨锦辉，眼底却藏不住那股尴尬与恼火。

从第一次遇到吴世豪起，杨锦辉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纯粹的无赖，关键现在这事儿又算是他自己撞上了，想撒手不管也不行。把对方孤零零地丢在病床上，他良心可过不去。
“我现在得回队里去面试新人，中午再抽空过来看你。你不舒服的话就叫护士，要是真有什么急事还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先给你存上。”说着话，杨锦辉拿起吴世豪的手机往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吴世豪手边。再次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杨锦辉脑袋一下就大了。要是坐公车过去肯定来不及了吧。想到昨晚把吴世豪送过来的车，杨锦辉琢磨着自己也是为了工作，虽然车是刑警队的，但是自己为了工作借用一下想必也不算滥用。
“对了，我这快迟到了。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们单位的车。”这时候，杨锦辉还没忘记强调公私之分，毕竟那车可不是吴世豪私人的，而是他们整个公安系统的。吴世豪瞥了杨锦辉一眼，他的胃里还难受得厉害，又给折腾了一夜也挺疲惫的，虽然怎么瞅这个木鱼脑袋他怎么来气，可现在谁叫他吴大队长虎落平阳了呢？
吴世豪闭了闭眼，略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杨锦辉所说的一切。
看着因为自己的粗暴给搞得奄奄一息的吴世豪，杨锦辉心里总是过不去愧疚的那个坎，他尴尬地也冲吴世豪点了下头，小声对对方说句‘好好休息’，这才赶紧夹了尾巴溜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杨锦辉找到护士叮嘱了一通之后，狂奔了出去，他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越来越接近面试的时间了。


还有两分钟就要面试了，吴志强坐在特警队休息室里和其他前来参考的面试人员面面相觑，他有时候真恨自己的手欠，一下就摸到个第二名的顺序。
听说特警突击队招收的都是警队里的精英，吴志强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些体格强健的面试人员，默默地点了下头，看样子今天的对手也似乎都很犀利啊。
突然，他的目光一下落在了一个正在看书的男人身上，对方看起来大概和自己岁数差不多，但是比较身边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伙来说，那人似乎要斯文不少，甚至可以说有点文雅？这种气质的男人在一群大老爷们儿里显得特别扎眼。
“怎么回事啊，都到点了，还不开始？”
“有没有搞错，不是说警察纪律很严的吗？居然面试也不准时。”
不知不觉，面试的时间已经到了点，一早就开始等待的人群里也开始发出了抱怨声。
排在二号的吴志强反倒觉得稍微轻松了些，毕竟离“死”又远了那么点不是？
这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不好意思，负责面试的有位考官因为急事要耽误一会儿。请大家谅解。”
原来是考官迟到了，不过就不知道迟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急事呢？还是干脆睡过头了？
吴志强想起自己平日的秉性，忽然有点担心自己要是考上特警后会不会也出现睡过头的问题。还没等他想清楚以后的事，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让大家都为之一震。
吴志强一听到这汽车的声音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一下，他忍不住站起来望窗外瞅了眼，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是那辆车他实在太熟悉不过了，那不是他哥吴世豪的座驾吗？！
难道今天他哥也是考官之一？前几天还骗自己他出差呢，敢情是出差到特警队了啊？又或者说他哥今天是特意过来给考官打招呼，叫他们照顾自己晋级的？
吴志强心里种种猜想，想多了反倒让他情不自禁地脸红了起来，他还琢磨一会儿要是看到吴世豪一定不能和他打招呼，要不然大家会以为自己是凭借走后门才考上的吧。
但是一切都证明吴志强多想了。
车门打开之后，一个身板明显比吴世豪要壮实不少的男人匆匆地走了出来，然后一边看表一边冲向了考官所在的会议室。大概警队里的公务车都长差不多吧。
吴志强挠了下头，忍不住又看了眼那辆停在外面的别克君威，不过还真是像啊。

杨锦辉一进会议室就看到相关部门的同事们已经排排坐好了，左边第二个空位置就是留给他的。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昨晚上一个朋友犯病，我去医院照顾他了，现在才回来。”
坐在主考官席位的特警支队长的吴永伦笑了笑，也没多责备，毕竟杨锦辉给他的印象很好，这小伙子是个踏实靠谱的人，而且看上去还挺重义气的嘛。
“没事，既然你这个主角都来了，那么咱们也可以开始了。小李，开始喊号吧。”
听见吴永伦的安慰，杨锦辉的心也踏实了不少，他摸出手机，下意识地看了看有没有医院来的电话后，这才调到了静音。

总的来说，这次前来参加面试的人员都还是不错的，杨锦辉也并不是一个一味严苛的人，遇到有些过于紧张的面试人员他也会微笑着向对方点头鼓励，倒是他旁边的一些面试官坐久了就开始心不在焉了，手里的笔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涂抹些什么。
吴志强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精神恍惚地出来了，当他听到自己面试得分七十六分的时候，他赶紧把自己体能测试的得分加在一起算了下。和他一起在候分室的几个人成绩和他都差不多，大家都有些忐忑，似乎是想再等等看看后来人的情况，他们干脆就闲聊了起来。
“要是后面的分数都和我们差不多的话，应该都能上吧，毕竟还是招好几十个人呢。”
“面试分不高也不能决定一切嘛，毕竟考这个还是要看体能测试的。最基本的身体素质都没有，你嘴皮子磨得再好，以后还不是拿不起枪抓不了坏人。”吴志强想想也觉得他们说得对，然后他又想到了之前看到那个有点斯文、皮肤白皙，和他们一样等待面试的男人。
“对了……今天是不是也有文职的在面试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人不像是考突击队员的？我好像还看到女的了！”
“文职吗？不知道呢，按理说应该不会和我们在一块儿面试吧。”
没有人能回答吴志强的疑问，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太多。

前面面试的都是些黑壮的小伙子，忽然进来一个又高又白、长相俊秀，连身材也有些偏瘦的年轻男人之后，所有的考官眼前都是一亮。因为考特警的多是警校生或者体校生，甚至是在职辅警，大多在常年的锻炼之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副白净的模样了，而且对方的气质看上去就和打打杀杀毫无关系。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大家也都是明白的。
杨锦辉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个样貌俊秀，神色略微有些冷淡的年轻男人，神色严肃地问道：“请问你考特警是为了什么？”
这只是一个常规问题，每个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或许也是为了满足考官满足国情，清一色的都是梦想啊，正义啊，保卫人民啊，捍卫无产阶级专政什么的。
听见这个问题，坐在椅子上的的被面试人轻轻笑了下，他毫不忌讳地与杨锦辉锐利的双眼直视在一起，慢慢说道：“我从小就喜欢枪支弹药，也喜欢特警的制服和装备，更喜欢挑战。趁我年轻还有精力，我想做一点我喜欢做的事。”
这样的回答未免让考官们觉得有些夸夸其谈，就连吴永伦这个老好人也忍不住皱了下眉，现在的年轻人总以为个性就是一切，可在公安局里有个性就意味着叛逆和不服从，这是很让上级反感的，当然如果你后台够硬，像吴世豪那样倒无所谓了。可对方以为自己是谁，就凭他喜欢玩枪喜欢特警的装备制服，他们就会让他加入警队吗？
几名考官大概都有这个想法，彼此都看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只有杨锦辉依旧直视着这个异常镇静的面试人员，他虽然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耍个性的嫌疑，但是对方似乎是一个人才，至少在情绪控制上，他比前面的人强太多。
“加入特警队后很长的时间都是枯燥的高强度的训练，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有趣。或许到时候你会讨厌上那身制服也说不定。”
“人生如果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步会得到什么。苦也好，甜也罢，我只是希望有一个机会。”依旧平静的回答，只有那双眼里多了分期待，杨锦辉点了下头，在第一栏上写了个分数。几个问题完结后，对方站起来向他们鞠了个躬这才走了出去，他的举动显得很有修养，只不过言语里却隐藏着一丝恃才傲物。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个性十足。”吴永伦首先发话。
“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一点政治觉悟也没有。”人事局的一位考官赶紧补充了一句。
杨锦辉倒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那张打分的单子交给了计分员。

参加面试的人很多，上午完了，下午还得继续。
本来特警队是为面试者和面试工作人员们提供午饭的，可杨锦辉想着吴世豪还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只好推脱有事在午休时间溜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钻进那辆属于被吴世豪霸占的君威里面，杨锦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或许会被人以为自己也公车私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