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与特警/双雄(184)
作者:李忘风
时间:2018-11-06 00:57:22
标签:互攻 SM
“锦辉,别这样说人家。小强他现在是你妹的男朋友,过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杨父对吴志强的态度一直都还不错,哪怕他已经知道儿子的冤案和吴志强的亲哥有莫大干系,可对方之前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女儿身边,还照顾气得犯病的自己,简直就像半个儿子一样了。杨父相信吴志强对女儿、对自己都是真心的好,而对方哥哥犯下的糊涂事,也总不能连坐到他身上吧,毕竟新中国都建立这么多年了。
“爸,我不是说他不该过来蹭饭,他家这不也出事了吗?他父母年纪也大了,出了这档子事,身体和心里肯定都不好受,身边有个儿子照顾着总要好些。”杨锦辉无奈地感到自己这进去了这么段时间,在家里的地位似乎连吴志强都不如了
杨婷婷在一旁,也不知是该帮自己的哥哥呢,还是该帮自己的男朋友说话,两边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干脆就不说话了。听着吴志强在身后半晌没吭声,杨婷婷忍不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却看到吴志强居然红着眼眶一副要哭的模样。
“志强,你这是怎么了?哥他就是随口说句,你可往心里去。”杨婷婷一看吴志强哭了,这下也不再矜持立场,立即叛变到了男友的阵营。
杨锦辉听见杨婷婷这么说,也是纳闷儿了,吴志强在他手下干了这些年,性子他也算了解,对方不至于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会哭鼻子吧。
吴志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他使劲地摇了下头,神情却依旧低落:“婷婷,我没事,我不是因为队长说我。我就是心里觉得难受……我哥那人,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看守所给我打电话,说他不肯吃东西闹绝食已经好几天了,我今天中午过去看了他,他好瘦了,精神也很不好的样子。可不管我怎么劝,他都不理我,一句话都不肯说,看我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你说这事我该怎么给爸妈开口啊?!我不敢给他们说啊!”说着说着,吴志强又哭了,他今晚特地跑到杨家来蹭饭,不过是想要暂时逃避现实。
“过来吃饭了。”杨锦辉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好像没有听到吴志强在说什么,那张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因为吴志强这一哭,杨家人一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虽然杨父和杨婷婷对吴世豪还是颇有芥蒂的,可是看到吴志强那么难过,他们也有些不忍。
因为杨锦辉手上有伤的缘故,以前总是他抢着做的家务都被杨婷婷包了,杨父打算把剩下的几只土鸡连夜给亲戚送去,省得它们把家里拉得臭烘烘的。
客厅里只剩下了眼眶还红通通的吴志强以及面容有些沉凝的杨锦辉。
“这事你先别给你父母说。”杨锦辉叫住了似乎仍在因为吴世豪的事情而烦恼的吴志强。吴志强吃惊地抬头望着杨锦辉,他有些不太明白对方这话什么意思,他哥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再这么绝食下去,只怕还没判刑就得死在看守所里,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可能不给父母说。
“我怕我哥要撑不下去了,他再怎么混账,也是我亲哥啊……”吴志强咬了咬下唇。
杨锦辉微微皱了下眉,他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哥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这是搁着心结打不开,倒不如让我去试试。”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杨锦辉猜测那些视频八九不离十就是吴世豪上传的,而对方在出事之前特地把女儿接去游乐园玩了一趟,也说明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家人,准备做最后一搏。最后面对警方的追捕,吴世豪完全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可他却选择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冲卡撞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可以侧面说明吴世豪坚定的死志。现在对方瘫在病床上,只怕更是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杨锦辉深知被关在囚室之中,饱受病痛折磨,丧失自由与尊严的痛苦,要不是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坚持想要给刘家以及自己讨还个公道,他也不是没生出过干脆一死了之的糊涂念头。
“队长,我哥他那么对你,你还……”吴志强嗓音哽咽,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为吴世豪求得杨锦辉的谅解,可他也知道那太强人所难。
“你哥他或许也没你想得那么混账。”杨锦辉苦笑了一声,他真不想成为这个世上最了解吴世豪的人,然而老天爷却偏偏给他开了个玩笑。
吴志强随后说道:“可是看守所那边说了,我哥的案子还在审查起诉阶段,就算让直系亲属过去也都是破例。队长在法律上你又不是他的亲属,而且还是这案子的相关人员,只怕不好进去吧?”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安排妥当的。明天上午我和你一起过去。”吴志强担心的这一点杨锦辉当然考虑到了,他向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警察,不过这事毕竟涉及人命,他也只好厚着脸皮让现在分管临港监管大队的庞毅帮个忙了。
龙海市第一看守所的特护病房内。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非要逼我们把你的手都给绑起来吗?!你真以为饿死自己,就能逃避法律的制裁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回头你好好服刑,努力改造,也算是给自己犯下的错事赎罪!”脾气向来很好的韩朗因为吴世豪偷偷拔掉鼻饲管的行为而感到愤怒。
先前看守所医务室副主任王金水因为涉及杨锦辉的案子被立案调查之后,韩朗这个医术精湛,又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年轻人被提拔为了副主任。在吴世豪被送进看守所之后,他负责带领专门的医务团队照看这个十分重要的犯人。吴世豪被送到看守所的第二天就开始绝食,一开始办案人员以及监管人员轮番上阵,苦心孤诣地劝说对方,向他阐述要害,试图化解他的心结,然而吴世豪却不为所动,他不再和任何人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太愿睁开。虽然对吴世豪的调查取证已经基本完毕,但是他作为这桩延西司法大案的重要人犯以及证人,省里相关单位的领导可是一万个不希望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看守所里,被春节以来的种种负面新闻缠身的延西政府已经没法再承受一次舆论的风暴了。为了维持吴世豪车祸重伤之后十分虚弱的身体,韩朗不得不为他下了鼻饲管,然而吴世豪除了全程不配合之外,甚至还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拔管,对抗治疗。这已经是他在七天之内第三次拔掉鼻饲管了。
吴世豪懒懒睁眼看了看面前这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年轻医生,沉默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小王,把他的双手约束起来!”韩朗面对始终不肯配合治疗的吴世豪,只好强硬地向站在一旁的护士下了约束指令。
看着吴世豪那双不安分的手终于被柔软的约束带固定在了床边,韩朗的脸上却依旧凝重。像吴世豪这样重伤在身的病人更需要在肉体和精神上积极配合治疗,才能尽快恢复健康,而对方现在这种消极对抗治疗的态度,即便下了鼻饲管恐怕也不会让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有多大改观,这具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最后甚至引起器官衰竭、呼吸骤停。他已经向上级报告了吴世豪的情况,希望他们能破例请来吴世豪的家人做做对方的思想工作,从源头上解决对方抗拒治疗的问题,可是就昨天吴世豪的弟弟来过之后的情况看来,效果似乎并不好。
“昨天你弟来看你,你理都不理人家,那么大个小伙子出门就哭了,他那是真担心你。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回头要是她来看你,你也忍心这么对人家嘛?再说了,你看你这拔了鼻饲管,我们还得给你继续插上,这样你又得难受一次不是,何必呢!人只要活着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想到吴世豪可能是因为下肢的伤残康复无望而对以后的人生感到绝望,韩朗的语气也逐渐温和了下来,不管怎样,对方始终是个病人,医生有时候的确会生病人的气,可是应尽的职责他们也从不含糊。
刺痛的鼻腔又被塞进了一根管子,吴世豪难受地皱紧了眉,韩朗说的话他哪能不明白,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属于自己的人生也该到尽头了。
“就不能让我死得有点尊严吗?”随着鼻饲管一点点进入胃部,深感难受的吴世豪喘息着呢喃了一句,他好几天没说话,嗓子已经沙哑得不行。
韩朗刚要抽张卫生纸为吴世豪擦拭插管时不小心弄出的鼻血,听到对方这么一句,他突然愣住了,只好柔声劝说道:“你的病还没那么严重,好好配合治疗,你的生命是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你的罪应该也不会判死刑。”
韩朗看到对方眼中似乎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说实话,身为犯人,或是身为病人,在很多时候的确都是没有尊严的,这一点,韩朗作为一名看守所医生再清楚不过。
吴世豪又不说话了,他正在努力适应那根插给自己的咽喉带来极大不适的鼻饲管。
虽然他经常在赵广龙跟前自嘲自己不过是条警犬,就连杨锦辉也愤怒地斥责他狗改不了吃屎,可他从来都还是想做个人,做个堂堂正正人。浮浮沉沉这么多年,眼看着越染越黑的吴世豪最后还是选择了做回一个人;而现在,他只想以一个人的身份,有尊严地结束自己荒唐可耻的一生。
“韩医生,你出来下行吗?”一名警察推开了房门,叫住了仍在为吴世豪调整插管的韩朗。
韩朗交待护士替吴世豪固定好鼻饲管,随后走到了门外。他刚要问叫自己的警察有什么事,就惊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杨队长!你怎么来了?!”
“韩医生你好。”杨锦辉穿着一身便服站在走廊上,冲这位在看守所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善良医生笑了笑。
“你之前要我固定的刑讯证据,我已经都交给调查组了,不知道有没有帮到你。”想到那次的风波,韩朗仍心有余悸。后来网络上那些刑讯逼供的视频流传开了,他才明白杨锦辉的伤都是怎么来的,不得不说那些黑警实在太过残忍,好在对方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精神也挺好的。
杨锦辉点点头,神色和蔼地说道:“多谢你了,韩医生。不过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我的案子,而是……”说着话,杨锦辉下意识地看向了紧闭的病房大门,他之前被丁洪第一次外审送回来之后就是被单独囚禁在这间特护病房里,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竟轮到吴世豪进去了。
“你是来看吴世豪的?”韩朗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的,他家里人委托我来劝劝他。”杨锦辉苦笑了一声,吴志强今天陪他到了看守所门口就不愿进来了,看来昨天的会见给了对方不少心理阴影。
韩朗是知道看守所探望规矩的,他看向杨锦辉身边的警察,对方冲他轻轻地点了下头,看样子杨锦辉这趟过来应该是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默许。
“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杨锦辉问道。
“简单地说,他因为车祸导致脊椎神经受损,腰部以下瘫痪。”扯一堆医学术语杨锦辉大概也听不懂,韩朗决定最简单直截地向对方解释。
吴世豪瘫痪的消息虽然之前已经从庞毅口中得知了,可是现在听到医生也这么说,杨锦辉这才意识到吴世豪这一次恐怕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那他的伤还能治好吗?”杨锦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失望。
韩朗摇了摇头:“就目前的医学水平,他这种情况很难康复。但也说不一定,毕竟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他要是能好好配合治疗,积极复健,说不定哪天就能站起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他连活都不想活,还提什么站起来了。”
杨锦辉看向病房大门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他紧抿双唇,沉默片刻之后才又开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不过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可别太刺激他了。”韩朗提醒杨锦辉道。
消毒水的气息让杨锦辉在迈进病房的那一刻轻轻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他经常进出医院,这股熟悉的味道带给他的只有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