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在身边(103)
如果一直如此,两人也许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可惜当时封神大战即将爆发,阐教与截教斗得火热,白无忧跑去看热闹,被赶去帮助阐教的魔尊夜驱看中了,夜驱花言巧语,哄骗白无忧离开,想把他带往魔界,然而白无忧本来就是陆压创造的,他能随时感应到白无忧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因此他很快便知道,夜驱想带走白无忧。
于是,他很快赶去,在半路上,用困魔棺将夜驱困住,将之沉入东海万丈深渊。此时他心中压抑的不仅是愤怒,更是醋意,他非常害怕白无忧会爱上夜驱而跟他走,更因为白无忧与夜驱的说笑而吃醋。然而糟糕的是,白无忧完全不知道夜驱的目的,他以为陆压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朋友,于是,他也非常生气,他觉得陆压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理所当然,两人的第一次冲突爆发了。
这还不是更糟糕的,更糟的是,陆压居然压抑不住内心的醋意,与白无忧告白了。
原本他以为告白之后会是温情脉脉的和好与互诉衷肠,可谁知,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他在白无忧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厌恶。
他说:“原来你对我抱的竟是这样下作的想法,师父,你叫我恶心……”
他说完就跑出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他就成了陆压的一个执念……他知道他在哪里,可他无法与他见面,每当他去找白无忧,白无忧总能提前知晓,再匆匆离开。
时间久了,陆压这个执念就在他心上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再到后来,就变成了心魔……许多人都开始渐渐知晓,陆压道人心生魔障,仙界岌岌可危……
毕竟他修为高到不可知,与天地同寿,与万物同生,他若真入了魔,谁知道仙界甚至整个三界会变成什么样?
鸿钧老祖与女娲娘娘商议后,认为“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先找到白无忧,让他帮忙为陆压度过这个情劫。
白无忧的修为高于大部分仙人,但毕竟不是鸿钧等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找到,被强迫押去见陆压,可是天性单纯的白无忧竟那么固执……他在中途逃脱押解,跑到了诛仙台前,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临跳下去前,还给陆压留了一封简短的遗言:
“皮肉魂魄皆还你,此生无需再相见。”
陆压赶到时,悲痛欲绝,亦毫不犹豫跳下诛仙台,耗费自身大半修为,终于寻回白无忧的一丝残魂。可惜那一丝残魂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任何修为,与一个襁褓中懵懂无知的幼儿没有区别。
陆压只好在自己的丹田中创造了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他就是主宰,他可以任意改变每个人的身份与所有事情的发展走向,他把白无忧设定为财神,让他在那里重新修炼悟道,而他所需要的灵气,都是由陆压自己在外界修炼所得到的灵力。
等到千年万年之后,白无忧终于从一丝残魂修炼到了完整的魂魄,外界的陆压也重新创造了一个适合白无忧的躯体,可是他发现,此时的白无忧虽然魂魄已经完整,但是心智却是不完整的,确切些说,他还没有悟道,而且,白无忧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即便把他带回到现实世界中,他也不一定会爱上他,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重蹈覆辙。
于是,他卑鄙地将白无忧扔到了那个世界的凡间,因为那个世界是他创造的,所以他便利用自己可随意改动和设定这一能力,将一根姻缘的金线绑在了白无忧和霍名城身上,他怕白无忧爱上的是别人,甚至不惜自己元神出窍,封了记忆,进入那个自己创造的世界,附体在霍名城身上,然后与白无忧展开一段姻缘……他怕自己醒不了,永远待在那个世界中,因此还特意设定了霍名城是陆压转世这一情节,甚至设定好,只要白无忧记起“陆压”两个字,便触发自己的神格和所有的记忆……
至于他为什么要设定一个归无和一个陆压,自然是为了点化白无忧,让他大彻大悟……白无忧在劝说陆压和通天教主的时候,其实他是在劝说自己,在他彻底将“情”与“道”的关系理清楚之后,便也是他悟道之时了,这时,陆压便立刻将他的魂魄提出来,送回到自己新创造的躯体中。
那个曾经逃离与抛弃他的白无忧,便以一种新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
白无忧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双眸含泪,温柔而深情的陆压,一股又酸又涩却也又甜又软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想起了一切,包括真的记忆和假的记忆,他还有些恍惚,可是他明白最重要的一点:
世界上竟有这样痴情的人,愿意用千年万年的时光来守护和等待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漫长到不可胜记的岁月,陆压是怎么熬过来的,毕竟,若心中无情,便岁月忽忽,可心中有情,须臾都觉得难熬。
他也不知道,为了在诛仙台下寻回自己,这个男人经历了何等霜剑风刀,受了多少痛楚,后来为了维持那个世界的运转,为了重塑自己的灵魂与肉身,这个男人又是何等的心酸煎熬。
他只知道,当初自己的幼稚与固执,害了陆压的千年万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桃之夭夭
白无忧想至此,双眼渐渐含泪,望着不远处的陆压,连眼神也变得无比柔软。
陆压看着他,见他表情由迷茫变得清醒,再由清醒变得柔软,知道他心中有情,知道自己成功了,更知道自己这几千万年的等待和努力没有白费,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正要靠近白无忧,却见白无忧后退了一步,用干涩的嗓音说: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陆压心中早已压抑不住激荡,但是他知道,他已经等了千万年,不在乎多等片刻了,他也不想逼迫白无忧,因此道:“好,你去吧……”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只是嘴巴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白无忧却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也不曾回答,只是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倒退了一步,转身离去。
陆压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目光可及处,忍不住垂下眼睑,泪水终于掉下来……
他等待了千年万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太怕失去,因此即便看见白无忧脸上那已经变得柔软的表情,也仍是不能完全确定,白无忧是否爱上了自己。
他怕,一切都是白费苦心,更怕重蹈覆辙,然而面对白无忧,他却做不出任何逼迫他的行为。
也许,这便是情劫的厉害之处:凭你是修为多高的神祗,也敌不过一个“情”字,在心上人面前,也只能万劫不复。
……
白无忧独自一人站在桃花树下,这棵桃树乃是孕育他的母亲,千万年前,陆压就是从这棵桃树上摘下他,创造他。这棵树虽然没有精魂,但是却极有灵性,因此白无忧也甚是喜欢站在它边上,那会让他感觉心神宁静,十分舒畅。
仙界是不会落雨的,自然也没有白天黑夜,可是此时有缓缓吹动的轻风,如同春风一般拂过人脸。除了桃树,四周都是自生自长的灵花灵草,微风拂过时,还能闻到一丝丝的清香。
他记得,以前这里还没有如此多的灵花灵草的,这边上有个青松台的……现在已然全变了模样。原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亘古不变,连仙界都在千万年间,沧海变桑田。
也许,只有那个人痴痴等待的心,才是亘古不变的吧。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一个白色长衫的男子从他背后缓缓走过来,唤他道:“无忧……”
白无忧转身过去,原来是通天教主,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还以为自己在原先的世界中、通天教主是他的师父呢!事实上,他是陆压的徒弟,通天教主只是他的师兄罢了。
“师兄。”白无忧朝他点点头。
通天教主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你总算又活过来了,我刚刚听师父掐指一算,说你该回来了,知你定然回来此处,便来找你……”
“无忧啊,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白无忧朝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师兄还是什么都没变。”
通天教主闻言跟着一笑,道:“你倒是有变化,昔日乖戾的表情变乖巧了。怎么样,想通了吗?”
“什么?”白无忧一愣。
“你和小师叔的事。”通天教主缓步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笑道,“昔日你是非常讨厌修道者谈情说爱的,你恣意洒脱、潇洒淡然之中总是多了一份无情,你看见贪狼星君与福星在一起,你还曾骂过他们不要脸,见到截教的仙人一个一个死去,你也不觉得怜悯……你悟性太高了,看得也太开了,望着人家的七情六欲,你就像天道一般残忍不仁。”
白无忧闻言,也跟着缓缓笑起来,弧度有些自嘲似的:“经历了那么多,即便是朽木,也该化作神奇了吧?”
“怎么?”通天教主看向他,像是在等他的解释。
白无忧便落下睫毛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悔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仙人,修道时也对世间万物心怀仁慈,这才有三师叔补天救世,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这些乃是大爱,情爱是小爱,但若是没有小爱,何来大爱?更何况,一个修道者,连自己的本心都不敢面对,谈什么修道?”
通天教主对他的一番领悟很是诧异,须臾,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不去找我小师叔,反而一个人在此处?”
白无忧看向不远处,表情有些愧疚:“我……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