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73)
钟蠡收到这份贴心的年礼时,看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到自己这里来,拿给叶一恒看了,叶一恒说:“这不是秦老师那位小朋友寄来的吗?”
钟蠡说:“他们真是有心,还专门送礼。”也只见过一面而已。
叶一恒对这礼物倒是见怪不怪,说:“他人还行。”
虽然年礼上没写刑文飞的公司,不过叶一恒在周洵家的时候拍了一张大家的合影,回去分析一下,就查到了刑文飞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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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王女士,以及蔡青云在法餐厅里的一个角落坐下。
刑文飞多打量了蔡青云两眼,蔡青云才三十出头,虽然身材和相貌都还好,但却总给他一种中年油腻的感觉,刑文飞真不知道自己妈妈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
刑文飞面上很礼貌,内心却总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这是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虽然两两互相吃饭的次数都不算少了。
刚开始,王女士还觉得有些尴尬,但看刑文飞和蔡青云很熟了,她才少了这份尴尬。
不过她不和蔡青云坐在一边,而是坐在儿子身旁,神色温柔又关爱,和他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对着蔡青云,便要冷淡很多。
饭后,蔡青云自己开车离开,刑文飞则陪着王女士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贵宾厅里,只有两人,王女士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接电话,之后没看完,就叫了刑文飞一起离开。
刑文飞把她送到家,才问:“有什么事吗?”
王女士面色不太好,看儿子一脸关切,想了想后就直说道:“审计那边说公司里的账有问题,已经报到你爸那里去了。说要再专门来查账。”
刑文飞道:“是有多大的缺口?”
王女士说:“没有多大。你知道的,公司的账没有问题。只是你爸知道了青云,故意让我难堪。”
刑文飞想,这种时候,也不可能不保蔡青云。
他说:“我给爸打过电话了,爸的意思是,想让几个弟弟妹妹今年过年都回老家去祭祖,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这件事,是迟早的事,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吧。”
王女士瞬间就炸了,激动道:“我就知道他是这个意思!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那些贱人生的野种,别到我跟前来碍眼!”
刑文飞轻轻搂住她,拍抚她的背,王女士骂完后就哭了,脸上的妆也花了。
刑文飞去拿了卸妆棉和卸妆水为她卸妆,王女士趴在儿子怀里大哭一场后,心情稍稍平复一点,说:“你爸心里哪怕有一点我的位置,就不至于这样!他是真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妻子。他就是个混蛋,没有心的老混蛋!”
刑文飞拿着纸巾给她擦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也觉得他爸就是个老混蛋,但作为儿子,总不好背后骂自己老爸,所以也只是陪着母亲,让她发泄而已。
刑文飞在她发泄完后,让保姆去端了燕窝来给她喝,又陪她去洗了脸替她抹了点护肤品,这才问:“我和爸谈过了,我以为他至少今年不会那么做,既然他那么做了,说明他的确不想再改了。妈,你有什么想要的话,我去找爸给你要过来。”
王女士要什么没有?她哭得太费力气,这时候就精神萎靡,说:“我就想你去接你爸的班,一点东西都不留给那些野种。”
刑文飞笑了起来,说:“爸本来就是权力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他现在六十岁都没有,身体也很好,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你觉得他会退休?我看他做到八十多岁都不成问题。距离他退休,至少还有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是我最好的时光,我可不想去和他闹别扭,再说,我有自己的事业规划,不想去替他打工。妈,这一点,我是没有办法满足你的。”
王女士尖声道:“那就让那些野种去他跟前,拿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是今年要让那些野种回家吃饭?因为刑知谦研究生要毕业了,他肯定说了想回国进公司历练。”
刑文飞说:“要是他有那个本事,把爸手下那些人都收来自己用,我也没话可说。在爸手下做事,我不觉得是什么好的体验,他要去吃这个苦,就去吃吧。再说,关系本来就是远香近臭,越到爸跟前去,越被他嫌弃。我不会去和他共事的。”
按刑文飞所想,他爸私底下那个掌控欲极强的臭脾气,和他在一起生活,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感受。
他妈好在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和他分开住了,要是真还在一起住,以他妈这个火爆脾气,得每天和他爸吵架,关系肯定只会更差。
他爸如今还打心眼里觉得对不住自己和他妈,反而关系还能更好一点呢。
刑文飞看他妈还是气不过,就说:“爸的性格多强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去和他处一天,你能接下来生十天气,你让我到他跟前去工作,你说我得受多少气?你也想开一点吧,自己过得开心些,身体健康,活到一两百岁去,那肯定比爸好,是不是?有其他人愿意去爸跟前受气,你就别想不开了。”
王女士虽然还是觉得不舒服,但总算同意了儿子的说法,道:“我不能生气,我要开开心心的,之前医生说心情抑郁容易得甲状腺癌和乳腺癌。”
刑文飞说:“那我去和爸谈,让他给你再在澳洲买一栋房子,要不,你带着蔡青云过去休假一阵子,让蔡青云不要继续做财务了,他继续做财务,一有错就是把柄。是吧?”
王女士说:“他在那个位置上,好歹能够帮我盯着。”
刑文飞心想他那个脑瓜,能做成什么事,说:“没事的,我会想另外的办法。肯定比蔡青云起到的作用大。”
王女士想了想,觉得蔡青云最近的确是被吓到了,就同意了刑文飞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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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在他爸回G城后,就去了他的住处,专门为他带了上好咖啡和几瓶好酒。
刑钊英忙中抽闲,和儿子坐在阳光房里品刑文飞带去的红酒,两人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刑钊英又向他透露了一些之后政策上的一些变化,指点了他一些事,刑文飞认真听着,也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刑钊英对他非常满意,神色一直非常温和。
到最后,刑文飞才谈起了王女士最近心情不好,导致精神不好,总是失眠头痛的事。刑钊英总不能在儿子跟前说“你妈那样子是活该”,好歹要顾及儿子的心情,而且一日夫妻百日恩,加上王女士近年来在不必要的时候完全不愿意和刑钊英见面,导致刑钊英对王女士的愧疚之情很重,即使有蔡青云那点事的传言,刑钊英也没有特别往心里去,说:“没有让医生给她看看吗?”
刑文飞道:“医生看了也没什么作用,她是心病。我想着,让她去澳洲阳光好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也许状态就会好一些。正想着去联系中介再为她介绍一栋房子,只是还没有时间去做。”
刑钊英答应愿意为妻子再买一栋房子让她去疗养,只是家里的事情,可能就需要让其他人多费些心。
刑文飞就说既然要过春节了,那让弟弟妹妹回家一起吃饭聚一聚也是好事,他这么懂事,刑钊英长松了口气,他不怕王女士闹,就怕大儿子闹。
除夕前一天,刑家大部分人都回了白云市老家。
刑家在这里新修了一大片祖宅,占地足有百亩。
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常年住在里面。
刑文飞先去拜访了母亲一边的亲戚,才回刑家拜访刑家的亲戚。
他一回去,从和大家的谈话里,就知道刑家人都知道了刑钊英要把另外几个私生子女认祖归宗的事。
每次听人偷偷说起,刑文飞就满肚子火,大概是发火太多了,他在除夕这天还得了口腔溃疡。
刑家是大家族,这一天坐在家里接受亲戚的问候,就让人疲倦。
刑文飞从小就没在这个大家族里生活,所以和同龄的亲戚并不熟。
刑家有专门的基金保证族里所有人的医疗费用以及孩子的上学费用,会给成绩优秀或有专长的孩子很高的奖学金;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享受了这些好处,所以就必须遵从族规,而族规对族人要求非常严格,禁止任何形式的赌博,禁毒,禁烟,不允许嗜酒,不允许嫖娼,不许斗殴,维护家族名誉,爱国等等,非常严厉,这些族规是在百年前的族规之上修改得来的,要求每个族人都要遵守。
刑文飞他爸的确没嫖娼,却养了几个情妇……所以他要让私生子回来认祖归宗,并不是每个族人都愿意,很多人有怨言,在背后说闲话。不过他爸既然决定了要做这件事,之前就的确把族里打点过了,还给家族基金里捐款了一千万。
王女士之前在刑文飞面前闹了很多脾气,但如今在老家,便已经恢复了稳重大方的样子,不管和谁说话,没有不得体的地方,有些想来看她笑话的人,见着她满身珠宝,笑容满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刑文飞在除夕这日傍晚,才见到了他那几个弟妹。
他们的母亲都没有来,只几个孩子来了,之前都住在偏院里,要祭祖时,才被佣人带到主院里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刑文飞自不会不了解他老爸的几个情妇和这几个情妇所生的孩子的情况。
他爸喜爱红楼梦,所以偏爱柔弱的知识女性,几个情妇都是小家碧玉的高知女性。
对这几个女人居然会给他爸做情妇,刑文飞挺不能理解,好好的人生不要,非要依附于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看人脸色过日子,而且做出的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刑文飞穿了一身三件套西装,房子里有地暖,倒不觉得冷,他从玻璃封闭的走廊走进主院的客房,见到了几个弟妹。
刑知谦二十三四岁,他从高中开始就在英国上学,如今研究生要毕业了,主修的是文学方向的专业,性格稍显沉默,回到刑家,便有些拘谨,又带着另外三个弟妹,就更觉得累。
刑知谦之下,几个弟妹年龄最小的才八岁,最大也只有十六七岁,都还是孩子,而且从小被母亲娇生惯养宠着长大,回到刑家这个处处要规矩的陌生地方来,都不习惯,全都想赶紧祭祖完了,可以在第二天离开这里。
见刑文飞进屋来,所有人都是一惊。
看来大家都认识刑文飞,除了刑知谦有点窘迫地叫了他一声“大哥”外,另外三个小孩儿在瞬间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他,大概是被生母教导了不要惹刑文飞。
刑文飞本来非常不爽,一看这几个小孩儿像鸡见了黄鼠狼,好像自己要怎么整治他们一样,他倒是乐了起来,笑着扫了他们一眼。
他之前就看过几个弟妹的照片了,他爸找的情妇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刑家从上到下又在外貌上基因强大,就没有生出过难看的孩子,所以这几个小孩儿,也是个顶个的神仙相貌,白肤红唇大眼睛,刑文飞知道自己妈恨这几个孩子恨得要死,他自己之前也很嫌弃他们,但真的对上真人,对方尚且没有伤害过自己,也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刑文飞一时也柔软了心肠,他想,他爸说他妇人之仁,应该也没什么不对。
刑文飞道:“走吧,现在去祠堂。”
几个弟妹互相看了看,最小的两个孩子,十二岁的妹妹小默和最小的弟弟小凡是同一个妈所生,小默就赶紧去把她弟弟拉住了,跟在了刑文飞的身后,不敢说话。
刑文飞想这几个小孩子肯定被这个家吓到。
他回头看了看他们,说:“别害怕,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也算这里的主人。有什么好拘谨的?”
那三个小的稍稍放松了一点,刑知谦则打量着刑文飞的背影,对着这个大哥,他倒没什么敌意,但也没有想和他过分接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