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断袖吗(17)

    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散着惨白的光。这就好像一个圆，你从哪里来的，最后还是用哪种方式回去。不过是一把不太一样的灰土罢了。
    柳握瑜拍拍母亲的肩膀，想要安慰她一下。可这一拍，他心里有点后怕。母亲，已经这么瘦了吗？想象杨慧最后和他说的话，这几年朱钰在国外受的苦，得有多重。
    为了打通柳家的海外市场，朱钰曾经连着五个晚上没和眼。坐在屏幕面前，坐着一份又一份从各个数据库涌上来的数据分析。
    直到后来眼前一昏。等朱钰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始终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那个时候她哭了，她从来没有哭的那么伤心，可这些在柳握瑜的父亲打过电话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被说出去。
    你眼里那些很厉害的人，付出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柳握瑜突然下定决心，一定得为母亲分担一点担子了。但他突然又有点害怕，因为想到了董西安。
    想到了最终会来的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时候会是什么态度。
    母亲的肩膀一怂一怂的，柳握瑜心里有点心疼。
    “妈，别哭了。”或许那些女强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吧。
    医生和护士都撤出来了。最后有一个看模样资格很老的医生，出来看见了朱钰，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稳定一点了，可是她没几天活头了。这几天，想干什么，就领着他干点什么吧。”最后只剩下柳握瑜和朱钰，还有玻璃里的杨慧了。
    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吧。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湛呢，知道杨慧这样子，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柳握瑜有点不敢想象。因为他想起来那天柳湛发消息时候的语气。
    “记得去找我老妈啊。”欢快，富于童心。但又残酷，惨烈。
    杨慧醒了，还好她是走下了台阶才昏过去的，不然要是从台阶上摔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握瑜也在啊。”隔着呼吸罩，杨慧的生意显得更虚弱了。
    窗玻璃外，一直看着杨慧的柳握瑜冲她笑了笑，趴在他身上的朱钰已经睡着了。
    杨慧回过头去，艰难的呼吸了几口。好像刚才这一声，废了老大的力气。
    第28章：杨慧醒了
    “妈，伯母醒了。”柳握瑜轻轻地动了动朱钰。
    “老钰啊，让老柳抽空过来看看我吧。”杨慧说话一顿一顿的。
    “好，“朱钰握着杨慧的手，“握瑜，去，给你柳伯父打电话。”
    刚出病房，柳握瑜收到一条消息，“哎，我妈和你说啥啦。”
    “没啥。”
    “噫，肯定又说教你了，别不好意思。”这孩子，还不知道杨慧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我最近在欧洲玩儿完了，过几天回学校，你没和我妈说吧。”
    “嗯。”
    “我就知道老哥最好了。”
    “嗯。”
    “哎，遭嫌弃了。”
    “嗯。”
    柳握瑜没有再回柳湛的消息，他拨通了柳大的手机，把杨慧的事情告诉了柳大。
    “你说什么？老杨怎么了？肝癌？不可能！那么结实个人。”
    “您先冷静下，现在有空的话来趟中心医院，我们在……”
    啪柳大电话挂了，柳大还是很爱杨慧的。当初柳家还没有现在这副家业的时候，杨慧就和柳大互相看上了。谁都会在青春里，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柳大开始创业的时候，每天忙到很晚，杨慧看不下去了，就主动要求帮柳大分担一些。
    “你哪里会这个啊。”杨慧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
    杨慧很聪明，柳家人就没有一个不聪明的。她深深地知道做生意的方法，在这方面，甚至比柳大做的更好。柳大根本想不到反季节销售的概念，她想到了。
    柳大根本不会从一堆堆的市场调研中找到最有价值的那一个，她能找见。可以说柳家现在的家业，有一大半，都是杨慧给打下来的底子。
    也是在杨慧的帮助下，朱钰认识了柳握瑜的父亲柳元。然后同样是杨慧的帮助下，朱钰也开始为柳家的壮大，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柳律师，明天的开庭可不要忘了啊。”这是李玉发过来的消息。
    事儿真多。柳握瑜最近真的是，自从和董西安又开始撮合在了一起，事情变得超级多，超乎了柳握瑜的想象。
    “嗯，我会准时到的。”
    他回头看看病房里边，躺在病床上瘦小的杨慧，还有坐在一边同样开始变得瘦小的朱钰。
    柳握瑜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恐惧，他害怕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会和柳湛耳朵妈妈一样。躺在明亮的灯光下，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关在一间全是酒精和消毒液味道的小屋子里。
    看不见天空，看不见白云，看不见太阳。柳握瑜觉得好像在杨慧头上有那么一个倒计时。伴随着钟表的声音，滴答，滴答。
    董西安倒是真的摆了一个倒计时在家里。为了给两位老人鼓气儿，他拿出了这种当年激励学生们高考的招数。
    当年在学校里，每天看着这个一天换一下数字的牌子，董西安就经常在想一件事儿。自己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这是每一个在那个年纪的人都会想到的问题。
    莫名的急躁，对于未来有一种急切的害怕，以及空洞的憧憬。
    “呀，这牌子我记得。”
    “那会儿我可是班里翻牌子的学生。”甘强和莫叶看见董西安找出来这么个玩意儿，可高兴坏了。
    “咱们现在是还有多少天来着？”
    “我算算啊。”看着老两口这样，董西安无奈地笑笑。
    “不用算啦，我都翻好啦，就是牌子上这个数儿。”
    牌子上一个123。
    “哟，123，这数儿挺吉利。”
    “啊呀，还有这么些日子啊。”一句话引爆了老两口的言语交锋。
    “得了吧你，看看你那题目做的，怕是再给你来上两年你也不一定能考上证。”
    先是莫叶投来的鄙夷，“那不一定，小董教的这么好，咋可能考不上了。”
    然后是甘强的马屁攻击，“哎哟，你这明摆着是言语贿赂小董了，我可瞧不起你。”
    “我咋就成了什么，什么言语贿赂了，这话说的。”
    “你可拉倒吧。”董西安老是会觉得，这两位老人挺可爱的，尤其吵架时侯。
    至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大家好像都已经忘了。
    不过后来董西安再回想起来，并且认真思考过之后，他觉得这是老两口再默默地表明了一个态度。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喜欢就行。”可惜现在能一下子摆出这种态度的人，太少了。
    “好了好了，咱们继续看题目。”
    “行了行了，听小董说。”甘强打断了莫叶的唠叨。
    莫叶马上闭嘴，没再多说什么。
    “你晚上可得过来给补补课啦。几天晚上的课可能还是不行。”董西安发了信息给柳握瑜。
    “我手头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没过多久柳握瑜就回复了。
    “那行吧，别太累了。”
    “嗯。”
    董西安翻来覆去的看一看着聊天记录，好像就最后一条最像是印象中的那个傻叉。不过昨天晚上，可真是睡好了啊。嘿嘿嘿。
    柳大来了，戴着一顶运动帽。看见门外的柳握瑜，二话没说，进了病房。
    “老杨！”杨慧看见了柳大，脸上有了一点点很浓的笑意。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咋不和我说啊！”柳大有些激动。
    “你别激动，老杨需要静养。”朱钰赶紧劝解道。
    她很虚弱。柳大抹了一下眼睛。
    “吵到你了啊，你看我这驴脾气。”柳大恢复了一下情绪。
    “瞎说，你来了老杨没见有多开心。”朱钰连忙缓和气氛。
    “是是，你看我这嘴，哎哟，真的是。”
    杨慧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
    柳握瑜在窗子外边看着，柳大这完全不是外边那个叱咤商界的大佬形象了。他这几天见到了太多人，形象的大转变了。这些人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人是会变的。但喜欢，是藏不住的，也变不了的。
    “老钰，你先和握瑜回吧，我和老柳说会儿话。”杨慧想和柳大单独处一会儿。
    朱钰点点头，看了柳大一眼，出去门外边了。
    “怎么了。”
    “你伯母要单独和你柳伯父呆一会儿，咱们先回去吧。”柳握瑜点点头，过来扶住朱钰。
    “行，那我开车送你。”
    第29章：去世
    “嗯。”看着柳握瑜母子两人走了，杨慧艰难地回过头，
    “老柳，自从病了，我就一直在想一个事儿。”杨慧缓缓的开口。
    “你说，你说。”柳大忍着不哭了。
    “我想着，咱们每天忙来忙去，老久也见不上一次，等我走了，你就赶紧再找一个吧。”
    杨慧的话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呼吸有点困难的原因。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得停下来吸几口空气。
    “老杨你说什么呢，我这一会儿就出去找人，给你全世界最好地医疗条件，你肯定……”柳大把头转过后边，拿手抹了一把。他还是没忍住。
    “没用啦，这些钱留着干点有用地的事情吧。”柳大心里像刀子割一样难受。
    “哎，你跟着我操劳了这么些年，现在光景好了，你结果这样了。”杨慧嘴角扬了扬。